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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我们召唤的恶魔中,『皇帝』也是最高位,是人能召唤的极限值。无论伊莉莎白这个『拷问姬』名声有多大,都无法轻易杀掉喔。能轻易杀掉的话,『皇帝』这个名字就蒙尘了。『他』也有自己身为最顶级猎犬的尊严吧,十四恶魔的顶点等级可是截然不同。」
伊莉莎白她们如今正在跟这种对手战斗。棹人紧紧握拳。然而,他在此时察觉到一件奇怪的事。
「等、等一下。恶魔在那边,而你在这里。也就是说你虽然跟『皇帝』缔结契约,却没有融合吗?」
「对呀。你应该有听伊莉莎白讲过吧,『皇帝』以我为媒介,在这世上化出形体。就某种意义而论,我们两人是一体的。本来为了自身安全,应该融合比较合理吧。不过,舍弃人身所能取得的快乐,以及沦落成异样肉体的结果我都敬谢不敏呢——因为那样有点丑到令人发笑吧?」
弗拉德发出轻笑。他用可以说是冷酷的老实口气嘲笑了那些恶魔同胞。棹人想起以前伊莉莎白指着恶魔侍从兵要自己大笑的事。
棹人摇摇头后,进一步提问。
「也就是说你现在是血肉之躯吧?而且只要能杀掉你,『皇帝』也会死亡。」
「正是如此!不过向我本人确认这件事不会愚蠢到了极点吗?你这个人搞不好会很冲动,所以我给个忠告吧——你是杀不掉我的。」
弗拉德淡淡地如此断言。他用纸巾从唇上拭去血液。
「如果是伊莉莎白,还有可能就是了……因为我跟她一样都不是普通人喔。」
苍蓝花瓣与黑暗聚集在那根指尖上,弗拉德扔掉的纸巾渐渐被分解成丝状,在空中描绘着螺旋,然后突然着火。白色灰烬轻轻地飘落在餐桌上。
棹人望着他操纵黑暗与苍蓝花瓣的模样后,发现一件事。换言之,他就是与库尔雷斯所担心的——「伊莉莎白与恶魔缔结契约」的事态最为接近的人类。
「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打算把我当成人质吗?」
「……抱歉,你并不是想要讽刺,而是真的不明白呢……你该不会相信自己有当人质的价值吧?」
「没有啊。我算不上战力,伊莉莎白不可能把我的生死放在心上。」
「嗯嗯,就是这样。我想对你提出一个提议,才招待你来这里喔。」
弗拉德再次发挥甚至可以说是天真无邪的老实口气,一边点头。然而他态度一变,表情认真地十指交握,然后直勾勾地凝视棹人。
「我想收你为养子,将你培养成第二个伊莉莎白。」
「我拒绝。」
所谓的第二个伊莉莎白意指为何?在理解那个意义前,棹人就反射性地拒绝了。
心里虽然乱成一片,答案中却没有迷惘。「皇帝」契约者所提出的养子提议,除了立刻拒绝没有其他选择。然而,弗拉德不知为何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
「伊莉莎白,我最最心爱的的第一个女儿,『完成度过高的最佳杰作』。她的成长虽然超乎想像,最后却跟我断绝关系,所以我想要替代品。就算为了我至今所得到的东西以及今后将会累积的事物,我也需要一个继承人呢。」
「就算这样好了,为何偏偏是我呢?我无法理解。」
「我在你身上看见了跟她相同,甚至在她之上的资质。库尔雷斯有向我报告过,你受到的处罚与过错并不合乎比例,是被残忍杀害的灵魂吧?明白人类的痛苦,也能冷静地瞪视伤口。不过对憎恶的反应很激烈,性格中也有着洁癖的一面。」
「只有这一点我能肯定啊,实际的我跟你的评价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偏差。」
「是吗?我倒是觉得没差那么多耶——虽然明白什么是痛苦,却能为了目的而杀人,可以大大地期待这种人在负面的成长喔。」
弗拉德弹响手指,先前的金发女佣从他身后出现。两人眨着满是伤痕的紫眸,行了一个优雅的礼。棹人猛然惊觉,恶狠狠地瞪向她们。
不知弗拉德有没有发现棹人的视线中充满敌意,他歌唱般继续说道:
「毕竟你被杀死,自己的一切也遭到剥夺。被剥夺的那一方有权利成为剥夺者,至少让『有权利夺走他人事物』这种思想在身上扎根的基础已经打好了。那是收集人类痛苦所需要的,也是最适合的饥渴感。因为靠着半吊子的欲望,没多久就会被欲望本身所吞食。『资格』——理所当然般让自己当暴君的『资格』是必要的条件啊。」
弗拉德宛如诗人继续演着独角戏,学者似的分析了棹人。
棹人拼命忍耐不被这番话吞噬。声音在烛台的灯火下方像奇妙咒语回响,听着听着意识几乎要被它带走了。不能迷失自我,棹人可不想成为伊莉莎白,也不认为自己当得了。
眼前这个男人口中的话语,说到底只不过是狂人的戏言。
「伊莉莎白也一样,自幼就曝露在不讲道理的死亡恐惧下呢。那种痛苦跟恐惧将她变成至高无上的艺术品。我想让你成为第二个作品,变成我的继承人。因为女儿失败就换成儿子,我也觉得这种想法有些肤浅就是了。如何呢?」
「我拒绝。闭上你那张油腔滑调的嘴吧,你真令人作呕。」
「真是充满活力的好回答!不过,请你再听我说一下吧,不会让你吃亏的喔。」
弗拉德没有动摇。他看着淘气少年似的眯起眼睛,或者说那对眼眸也很接近品评幼犬之际听见好吠声的育种家。
「我没像库尔雷斯那样瞧不起你,也不打算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取得你的未来。因为这样实在是太没道理了嘛……说出口虽然有点那个,不过我讲道理也有点怪怪的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