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天与汽水 通往你的门扉

emsp;「你好,这里是『金曜堂』。」

  槙乃侧脸对着我,陷入沉默。电话另一头,不知是低是高、是男是女的声音响起。可能是话筒握得太紧,槙乃的指甲泛白。

  「我不愿意……」

  槙乃的声音宛如迸出水管的强劲水流,她继续说:

  「不管你说几次,我都不会道歉。我不能道歉。」

  「南店长?」

  我忍不住出声关切,但槙乃连头也不回。

  「你问为什么?因为五十贝没有做错事。他是被害者。喂,喂喂?喂喂?」

  看来,对方挂掉电话了。槙乃依旧紧握话筒,动也不动一下。我犹豫着是否该叫她时,她不自然地指向话筒,动作僵硬到仿佛能听见嘎嘎嘎的生锈嗓音。

  「哎呀呀,真是的。有个人从刚刚就一直打电话来,叫我代替五十贝,为八年前让日本全体国民蒙羞的那件事道歉……」

  槙乃说出迅的名字的瞬间,纤瘦的喉咙不住颤动。她咬住柔软的唇瓣,沮丧地垂着头,看起来比平时更娇小。她的双肩发抖,在秋老虎的闷热天气中却显得如此畏寒,我突然有股冲动想抱住她。紧紧抱住她,击碎困住她的那些回忆。但我不能这么做。如果忘记和迅之间的回忆,槙乃就不是她自己了。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无计可施,拍了又拍手臂。

  这时,一阵慌乱的声音响起,仓储室的门开了。和久双手抵住木制门框,站在那里,凹陷的双眼先看向我和槙乃,再移至槙乃仍握在手中的话筒,最后又望向我。

  「发生什么事?」

  「听说明天发售的《Wind周刊》有一篇『金曜堂』的报导,好像会出现五十贝的名字,有人提早看到内容就打电话来……」

  槙乃说到一半打住,望向我,脸上浮现虚无的笑容。

  「仓井,这一期的《Wind周刊》在哪里?我在那边的纸箱里没看到。」

  「啊……」

  「让我看。」

  果断伸出的那只手十分小巧。即使听到她的话,我依然无法动弹,和久又喊了声「仓井」。我泄气地垂下头,僵硬地朝不锈钢柜走去,将方才拚命藏起来的五本《Wind周刊》拿出来。

  「对不起,刚才薮北先生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件事,所以……」

  「你藏起来做什么?」

  和久傻眼地问,我只是再三地说「对不起」。

  翻到那一篇报导后,槙乃的视线停在页面上。阅读时,她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从后方探头看的和久脸却愈胀愈红,气到快冒烟。

  「无聊!这种烂杂志,五本我都买,不需要上架。」

  他说着就想抢走杂志,但槙乃躲开他的手,摇摇头。

  「阿靖,不行。书店就是要卖书。不管是什么书、杂志或漫画,都是希望让人阅读才做出来的。」

  槙乃的目光再次落在杂志页面上。她咬紧下唇,将杂志递给我。

  「仓井,能麻烦你上架吗?」

  「是……」

  我注视着槙乃纤细的手臂,只好点头。接过杂志时,轻轻擦过的指尖十分冰凉。槙乃的脸近在眼前,能听见双唇呼出的气息。她望着我,我却觉得她的声音、手、目光,一切都遥远至极。

  就这样吧。槙乃轻轻微笑,走出仓储室。和久捶了一下我的肩膀,但我只是凝望着门,无法动弹。

  《Wind周刊》在全国书店上架几天后,沙织打电话来。

  电车正好抵达野原车站,我赶紧走下月台,将手机拿到耳边。

  沙织是目前住院的父亲第三任太太,直到今年春天我搬离广尾老家为止,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将近四年。她的外表充满女性纤柔的特质,个性却爽快开朗,对正值青春期的男孩来说,实在是万幸。

  那样大剌剌的沙织,劈头第一句话就是

  ——史弥,还好吧?

  什么事?我装傻反问,沙织才说父亲看到《Wind周刊》的报导,很担心「金曜堂」和我,然后又重复一次同样的问题。

  「还好呀,当然。比起这个,爸爸还好吧?身体状况如何?抱歉,昨天没能去探病。」

  我一直站在月台上聆听父亲的病情、同父异母的三岁双胞胎妹妹的近况,和沙织的小牢骚,频频点头或出声应和。

  最后,沙织的声音又变得朝气十足。「先这样,有什么事马上跟我联系。遇到困难要懂得倚靠家人。」她帮我加油打气,接着挂上电话。

  我将手机收回口袋,望着对面的三号线月台,四处搜索那只定居野原车站的野猫,却没看见它。不晓得是没找到猫,还是顺利结束与沙织的通话的缘故,我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昨天我原本要休假去东京的医院探望父亲。没能去成,正是因为现在的「金曜堂」一个人手都不能少。

  换句话说,其实现在的状况「不太好」。

  外头暑意未消,炙热的空气盘据不散,只有「金曜堂」内已是寒冬。简直与不管打开哪一扇门,每一天放眼望去都满是白雪的「康乃迪克的一月」不相上下,是冰天雪地的冬季。

  光应付亲友因担忧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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