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不是有人恶作剧,我忍不住笑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躲进来的?为什么待在这种地方呢?」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大,占据毛毯的猫发出威吓声,浑身细毛都像含着静电,一根根竖起。
「仓井,等一下,不觉得猫的模样有点奇怪吗?」
槙乃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我转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她也单膝着地,蹲在地上。她一侧头,大波浪鬈发随之晃动。
「总觉得有点,嗯……啊!」
槙乃的音量突然提高。她抢在猫怒吼前,用双手摀住自己的嘴巴,贴近我的耳边,悄声道:
「有小猫,一、二、三——三只。看来,它是跑来这里生孩子。」
听了她的话,我凝神细看,才注意到猫毛茸茸的肚子和毯子中间,有一群小家伙在扭动。实在太小了,看起来不像猫,更像吃得圆滚滚的仓鼠。我竖耳倾听,听见「咪呜、咪呜」的细微叫声。原来方才我们听见的叫声是来自这些小猫,而非母猫。
我和槙乃互望,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它在找适合生产的安全落脚处,最后找到这里啊。也对,在这里不用担心风雨,又暗又安静,空调也完善,可能真的很理想。」
「就算它只是单纯迷路,能平安生下小猫就好。」
听到槙乃温柔的语气,我很高兴。我按住镜框,频频点头。
在我们的注视下,母猫从沙发下流畅地爬出来。被留在层层波浪起伏般的毯子折痕中的小猫们顿失倚靠,纷纷倒下。
母猫和我们保持距离,用那双恢复成祖母绿的圆眼凝望着我们。我没养过猫,过去也没机会长时间盯着猫,所以,这是我第一次发现猫这种动物,神色认真时仿佛能诉说千言万语,大吃一惊。槙乃似乎也同感意外,悄悄对我说:
「它好像想说什么。」
「嗯,如果它能说话就好了。」
我想起《夏之门》里,和宠物猫佩特愉快对话(猜测猫的想法并给予回应)的主角丹尼,便顺口这么回答。槙乃似乎觉得很有趣,于是看着我。
猫轻轻叫了一声,竖起长尾巴,飞快走向月台尽头。接着,它再次望向我们,用清晰可闻的音量长长叫了一声。
「它是在叫我们吗?」槙乃马上就要走近,但猫竖起全身的毛往后退。
「哎呀,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槙乃停下脚步,换我往前走。我和猫咪保持一定的距离,径直走到月台底端。我一边观察着猫的反应,谨慎向前。幸好它看起来没发怒,反而在我每往前踏出一步时,动动鼻头,震动胡须,以高深莫测的表情注视着我。读不出那双眼睛深处蕴藏的心情,我由衷感到可惜。
我跨过白线,站到月台边缘,猫仿佛算准时机似地叫了。
「它叫你『停下来』。」
槙乃的声音很紧张。她什么时候学会翻译猫语?
我差点笑出来,嘴角维持上扬的形状,望向月台下方。下一刻,我全身紧绷,瞬间发冷,手臂爬满鸡皮疙瘩。
「那里……」
我回过头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呢?我的声音似乎太微弱,槙乃困惑地微笑着问「你说什么?」,举起手贴到耳朵上。
我没有余力再讲一次,兀自朝铁轨跳下去。
从地下书库一跃而下,身体在空中飞舞,这是第二次。我脑中模模糊糊地闪过这个念头。上一次发现时人已悬空,或者该说,没能及时停下脚步。这次也差不多,确实是身体比大脑先动作,不过,因为我清楚知道自己要「跳下去」,没像上次一样摔得狗吃屎,双脚稳稳着地。
我跑近铁轨旁的水泥地,一只手伸进围裙口袋摸索,掏出小毛巾。接着,隔着毛巾抱起我发现的那个东西。或许是它摔到水泥地后,一直——更惨的话,可能一整晚都待在那里的缘故,隔着毛巾也能感受到,比手掌还娇小的那具身躯无比冰凉。头下方的小耳朵似乎流血了,黏着鲜红色血块。
「仓井,怎么了?」
槙乃慌忙赶到月台尽头,气喘吁吁地探头。在我回答前,她已理解眼前的状况,「啊」地惊呼一声。
「还活着吗?」
槙乃屏息问,我才想到也许还有机会,连忙将掌中的小生命靠近脸。
「还……活着,还活着!虽然微弱,但它动了,还在呼吸!」
我欢天喜地大喊,槙乃脸庞一亮。她跪在月台上,朝我伸出双手。
「把那只小猫给我。」
日光灯的亮光从后方笼罩槙乃。光线太刺眼,我不停眨眼,将受伤的小猫包在毛巾里递过去。
两手空了后,我翻上月台。槙乃早已迈步狂奔,赶着要从地下书库回到地面上。我连忙紧跟在后,忍不住回头看了月台一眼。
母猫依然端坐在刚才的位置,一直望着我。没有炸毛,也没有叫,看起来也不着急。接下来这件事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但它缓缓低下头,像在说「拜托你们了」。
我这才想起小猫掉落的铁轨旁,散落着一些切块的法国面包和腌制蔬菜。小猫双眼都还睁不开就擅自爬出去,结果摔到铁轨上,母猫没办法把它救回月台。尽管想过去小猫身旁,但万一下了铁轨后连自己都上不来,就会害剩下的小猫饿死。母猫可能是这么想的。
所以,母猫才会到上锁的「金曜堂」里四处跑动,把深夜无人的店内搞得天翻地覆,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