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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用手指。」
音羽老师语气温和地制止纱世,回头望着那座年代悠久的墓碑,像用目光将上面刻的「五十贝家之墓」这几个字描绘过一遍后,才又转向我们。
「学生的。」
「咦,学生?读我们学校时过世的吗?」
音羽老师并未回答纱世的问题,不停摩挲着下巴的胡碴。
「东膳,不好意思,不管你来问几次,我都不会——」
「我今天把想讨论的书带过来了。」
纱世的手伸到身后,想打开轻型背包的后袋,但胳臂不够长,一次次在空中徒劳地挥舞。我看不下去,只好帮她打开,取出文库本放到她的手中。
「仓井先生,谢谢。」
纱世微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双手举起文库本,想让音羽老师看清楚。
「我想在『星期五读书会』的第一次聚会上,讨论这本《第六个小夜子》。老师,拜托你当我们的指导老师。」
纱世将腰弯成九十度,朝音羽老师深深一鞠躬。我连忙跟着鞠躬。
音羽老师一直默不作声。实在沉默太久,我担心地抬起头,身旁的纱世似乎也沉不住气了。
只见音羽老师僵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音羽老师?」纱世出声呼唤,他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宛如生锈的马口铁娃娃般迟钝地转过头。
「东膳,这本书……是你选的吗?」
「对。」
「这本书我也看过。」
「那样的话——」
纱世看见一线曙光,不料,老师比方才更坚决地拒绝。
「我不会当指导老师。再也没办法了,真的。东膳,你就死心吧。」
纱世流露不知所措的目光,她抬头望向我仿佛想寻求协助,但我默默摇头,说着「今天先回去吧」,伸手轻推纱世的背包。没装多少物品的背包歪歪扭扭地凹陷下去,在我眼中,就像一张哭泣的脸庞。
天色彻底暗了,我们并肩走在野原町,回到「金曜堂」。因为,回程中纱世哭了。一路上不管我怎么好言安慰,她都哽咽着说「不好意思,仓井先生,这件事明明跟你没关系,对不起」,双肩不住颤抖。一个大男生在漆黑夜色中害女孩哭泣,街上行人纷纷射来冰冷的视线,我实在受不了,只好问她:「要不要去『金曜堂』平复一下心情?」
幸好店里没有客人,只是准备关店的槙乃、和久及栖川露出讶异的目光,来来回回扫过我和纱世。率先开口的,不出所料是和久。
「小少爷工读生,你这混帐干了什么好事啊?」
「我、我没有,那个——」
我深怕槙乃误会,面向她正要解释来龙去脉时,纱世主动开口:
「仓井先生没有错,是我自己要哭的。我明明不想哭,眼泪却收不住,连自己都很意外。」
众人望着她剧烈哭泣的身影,栖川默默拉出吧台前的高脚椅,槙乃默契绝佳地扶着纱世的后背,带她坐下来。我则被和久一把推到邻座的高脚椅上。
征询仍在啜泣的纱世的同意后,我才开始叙述下午发生的事。我讲得拉拉杂杂,十分冗长。这段期间,纱世终于停止哭泣。
「我是不是踩到音羽老师的地雷了?」
纱世摊开手掌,按在白衬衫胸前,仿佛在调整呼吸。
「抱歉。」出声道歉的,是和久。他环视在场所有人,最后朝槙乃低下头。
「这个小妹妹——东膳纱世,从夏季书展的书柜上挑选《第六个小夜子》当读书会的指定读物时,我就在旁边,却没阻止她。」
「不能挑那本书吗?」
面对纱世的问题,和久摇头。
「我以为是个机会,因为《第六个小夜子》是当年『星期五读书会』在高三文化祭成果发表会上采用的书。」
「那本书是老师和你们的共同回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变成地雷呢?」
听到纱世喃喃自语般的提问,和久紧闭双眼,低声沉吟。栖川代为简短回答:
「理由也是同一个,因为《第六个小夜子》会让他想起我们。」
纱世诧异地睁大双眼,咽了口口水。
「呃,你的意思是,在音羽老师的心中,『星期五读书会』的回忆其实不太美好吗?咦,你们不会是和音羽老师闹翻了吧?」
纱世抛出的问题没有获得回答。栖川站在吧台内侧,将球型冰块夹进玻璃杯,注满汽水,端给我和纱世。微微的甘甜滋润了喉咙。我今天打工连站了好几个小时,刚才又一直在走路,此刻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时,方才一直阖着双眼的和久忽然大喊「混帐!」,猛拍了下双颊,眼睛浮现些微血丝。
「根本没人闹,是阿羽主动避开我们。明明都回来野原高中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几年前『金曜堂』在野原车站开幕,南寄明信片通知他,但他从未露面。不晓得是不再搭电车去学校,还是根本没再进过野原车站。即使现在的学生拚命拜托恳求,他也不愿意当读书同好会的指导老师,甚至把《第六个小夜子》视为禁忌话题?喂,这算什么?太奇怪了吧?这种不自然的状态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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