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原听了我的回应,表情终于豁然开朗。
「我也很崇拜马罗,真想和他活得一样洒脱。」
「哦,原来女性也会这么想。」
我这句话毫无恶意,猪之原却嗤之以鼻,脸上恢复嘲弄的神色。
「正因是女性才这么想。不学马罗坚强一点,女性如何在现代社会做自己?」
我不由得望向坐满情侣的其他长椅。
「怎么了?」
「没什么。是啊,如果是马罗,应该会毫无顾忌地在情侣环绕的长椅坐下吧。」
猪之原环顾四周,仿佛直到现在才察觉池边都是情侣,最后仔细端详我。
「你是顾虑到周遭都是情侣,一开始才犹豫要不要坐吗?」
「嗯,是的。在马罗主义者的眼里,一定十分可笑吧?」
以为猪之原铁定会嘲笑我,但她意外地维持正经的表情。
「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会失去自己的视野。每个人生来都与众不同,不妨看开一点,告诉自己:人本来就很奇怪,不懂察言观色才叫聪明。」
「嗯……真能看得这么开吗?」
我迷网地问,猪之原伸出指节厚实的手,摸向左耳。
「由于耳朵的关系,我不看开一点就活不下去。」
我尴尬地噤声,猪之原用开朗的语气接着说:
「可是,我认为像你这样平平凡凡偏中上的孩子,更需要看开一点。」
「哦,是吗……」
我为那句超级贴切的「平平凡凡偏中上」愣住,猪之原可能发现了也或许没发现,大拇指搓着下巴思考半晌,豁出去般开口:
「欸,既然你还在书店工作,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
猪之原拿出智能型手机,亮出一张照片。只见一名五官深邃、肩膀宽阔的男子露出皓齿笑着,颇有从前模特儿的味道,总之十分英俊。
「他是谁?」
猪之原没回答,微微垂下目光说:
「如果看到这个人去『金曜堂』,请帮我监视他。他见了谁、与谁通电话,都要一丝不漏地告诉我。」
「不行,我在打工,办不到。」
我产生不好的预感,连忙回绝,但猪之原骤然凑近:
「麻烦你了,如此一来,上次的误会就一笔勾销。」
「可是……」
「你暗恋那个女店长吧?」
一语中的,我顿时舌头打结。见我说不出话,猪之原得意地盘起手臂。
「怎样?我没猜错吧?我很向往拥有马罗的观察力呢。」
「就算是,也请不要轻易说出去。」
我双颊发烫,握紧拳头。自从在「金曜堂」打工,每次看见槙乃的傻里傻气与认真工作的模样,一种舒服、温暖的情感便在心中逐渐累积,我不否认这一点。但这份情感暧昧不明,我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更不希望现在就被人拿来胡闹,或直接戳破。
猪之原瞥我一眼,哼笑一声。
「照我说的完成监视,我就帮你保密。」
「你在威胁我吗?」
「请说是『交涉』,马罗也常这么做。」
猪之原咧嘴嘎嘎大笑,我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开心、容光焕发。
我比打工时间提早许多来到店里。在吧台前读着文库本的和久,将他深陷眼窝的豆眼睁到最大。
「这么早来?被退学啦?」
「才不是,今天停课,我干脆提前过来。」
我露出苦笑,并留意着语气尽量自然。
「我想先把仓储室的工作做完。」
明天发售的季刊和附录应该已送达。这类刊物的附录和书籍是分开送货,书店店员得自行捆包,过程很累人,容易伤骨破皮,不过连菜鸟工读生也做得来,所以最近由我一手包办。
「哦……」和久不再瞪着我,像是突然失去兴趣,视线回到手边的文库本。
「那正好,我今天差不多要回去了。」
「这么早?」
「没办法,又到带兔子看医生的时间。」
和久边说边起身,提起放在脚边的塑料外出笼。
「我家的兔子很了不起,把医生开的药吃得一干二净,今天要带去给医生见证它完全康复,不需要再回诊。」
我从外出笼的透明天盖窥探,只见一只毛茸茸的橘色小生物乖乖蜷缩在角落。
「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耳朵都垂下来了。」
「混帐!它是荷兰垂耳兔,耳朵本来就会下垂。」
和久一把抱起外出笼想藏起兔子,略微放柔语气:「欸,兔子,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