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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些什么呢?」
「换洗衣物、毛巾、盥洗用具吧。啊,还有钱包和……」
实彩子女士张大那双猫眼瞪着天花板,一一说出需要的物品。我在太宰的背后说:
「我们去拿吧。开车去你老家一趟,再回医院。」
「真的?」
太宰第二次的「真的?」听起来似乎有点困扰,但我没理会,打开房门等他。
我请太宰告诉我实彩子女士和小龙一起生活的老家地址,再输进导航系统。按照机械音的指示,奔驰在通往夕阳落下的那座山的细长小径上。转了不晓得第几次弯后,突然传来一声「抵达目的地」,导航结束。太宰的老家距离北部医院开车大概要十五分钟,来回一趟,再加上晚点从医院回到「金曜堂」那段路程,估计是赶不上太宰要搭的那班电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太宰看来也死心了。他打电话给公司,以母亲临时住院为由请了有薪假。
「你的脸上写着,一知道我妈住院时,我就该请假了吧。」
太宰那双猫眼怀疑地瞪着我。他说中了,我装作正在确认导航系统蒙混过去。太宰不介意地继续说:
「要是请了有薪假,我就得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吧。我办不到。办不到,太痛苦了。所以就算是赌口气,我今晚还是想去工作—啊,仓井小哥,我请假的事,你别告诉那个人喔。」
「『那个人』是指实彩子女士吗?我知道了。」
他郑重嘱咐,我只好不情愿地点头。没多久,太宰的老家就到了。车头灯光照亮的那幢屋子,是拥有一条长廊的气派日式房屋。屋顶铺着瓦片,墙壁涂着灰泥,没有大门或围篱,田地中央一条没铺柏油的道路直接连通庭院,而庭院又和建筑物后方的田地接在一起。虽然看不出太宰家的土地到哪里才是尽头,但这个家对一人一狗来说未免太过宽敞了吧。
太宰下车后,仰头望向刚出现星光的夜空,将双下巴缩进高领里。
「这附近果然很冷,根本是冬天了吧。」
说完,圆滚滚的身躯左摇右摆地走进屋内。他在长廊上来回走动,将主要光源全都打开,才放下心似地吐出一口气。接着,他呼唤一直站在玄关门口的我脱鞋进屋。
「你随便挑一个房间待着,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住院要用的物品。」
太宰一说完,脚步声便匆匆远去。
就算主人的儿子说可以,但实际住在这里的人是实彩子女士。我还是认为擅自打开紧闭的拉门进房不太好。不过太阳下山后的长廊实在太冷,我受不了,伸手搭上最近的一扇拉门。
「打扰了。」
五坪左右的宽敞和室映入眼帘。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矮桌及和室椅,沐浴在方才太宰打开的白晃晃的日光灯下。没看到其他家具。乍看之下,这空间的宽敞程度让我以为是客厅,但矮桌上随意堆叠着杂志、书和老花眼镜,和室椅也出现一些老旧松弛的地方,看来是实彩子女士休息用的房间。对折的薄椅垫和双面刷毛毛毯摆在距离矮桌稍微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我脑中顿时浮现,实彩子女士趁下田工作的空档,躺下来歇息的身影。
我在矮桌前跪坐。我老家和现在住的那间电梯公寓,地上都是铺木地板,因此榻榻米柔韧的触感和隐约传来的暖意令我感到十分新鲜。某间房传来西洋大钟的响声。置身于仿佛遭全世界遗忘的寂静中,我坐立不安,想要站起身。
手才按到矮桌上,一堆杂志就倒塌了,露出底下的书。简单的白色封面,左侧直写着书名和作者姓名。同一排还画上附有类似邮票外框的小鸟插图。
我没读过那本书,但作者的姓名最近常在「金曜堂」看到。我有股冲动想拿起书翻看,最后还是忍住了。把我弄倒的那堆杂志复原,以巧妙的平衡堆回去。
我再次端正跪坐,侧耳倾听西洋大钟的声音时,一道脚步声响起。脚步声愈来愈大,房间的拉门打开了。
「哦,你在这里啊。」
太宰站在门边,提着一个塞得鼓鼓的超市塑胶袋。那袋子里装的应该就是实彩子女士住院需要的物品。他实在塞得太乱七八糟,我说「你等一下」,站起身。
「那个塑胶袋是透明的,里面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尺寸好像太小了。」
「我找不到刚好的袋子。」
「如果你愿意,我也来帮忙找吧?像是厨房里面……」
我这么提议,是想起到今年春天为止,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父亲第三任太太,也是我的第三个妈妈—沙织,总会在厨房存放好几种环保袋。
获得太宰同意后,我踏入厨房,发现水槽那一侧一片漆黑。
「不好意思,这里的灯泡坏了,不会亮。」
太宰一面解释,一面拿起手电筒帮我照亮。我道谢后,请他小范围地左右移动圆形灯光,方便我在厨房里四处查看。
虽然没看到环保袋,但找到一个装着围裙及替换用毛巾的托特包。我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取出来,再将太宰准备好的住院用品中比较重的先放进去,依序叠好,仔细摆整齐。
「哦,仓井小哥,你很会耶。」
「谢谢。」
我面露微笑。父亲要住院时,也是我代替一听见病名就卧床起不来的沙织准备必要用品。盥洗用具、颜色能提振心情的睡衣、触感舒适的毛巾,还有父亲放在床畔、看到一半的几本书—
「要不要帮她带几本书?可以打发在病房里的时间。」
对于我的提议,太宰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