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Passage 2 契约

p;因为有手臂。

  「有……有人在吗!谁来帮我一下!」

  诺艾儿习惯性地用待在家里的口气呼唤,却没有任何人来的迹象。诺艾儿别无他法,使用墙壁和全身的力量,经过一番努力,好不容易才运用不听使唤的义足站起来。

  「每……每次跌倒,我都要……这么费力才能站起来吗?」

  没有手所造成的不自由远远超乎了想像。诺艾儿这才知道自己过去都是多么理所当然地使用双手。

  不管是用手保持平衡,伸手扶著墙壁,还是拨开乱掉的头发都办不到。

  诺艾儿努力小心避免再跌倒,用摇摇晃晃的脚步在屋内谨慎地走动。

  家具好像已经长年没有人使用,全都布满了灰尘。

  诺艾儿走向浴室,想要洗脸。她找到洗手台,正想转开水龙头……这才又想起自己没有手的事。

  诺艾儿茫然的表情映照在骯脏老旧的镜子中。

  金发乱糟糟的。眼睛也有些浮肿。

  经常有人赞美诺艾儿长得很可爱,将来一定能变成一个大美人。姑且不论五官,诺艾儿对自己的莓红色双眼暗自感到骄傲。这种细腻的色调是遗传自母亲。诺艾儿不曾见过其他人拥有这种颜色的眼睛。

  吉莉安的紫色眼瞳也很特别……让诺艾儿觉得很美。

  「…………」

  真是可悲。

  现在的自己就连洗脸也做不到。

  走路时光是要避免跌倒就费尽力气。

  ──可是我……全身都不觉得痛。有人帮我装了义足,也换了洋装。我记得我应该是被希比拉小姐丢进了海里……

  虽然没有手脚,自己却还活著,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谁……救了我吗?」

  应该是吧。

  义足的根部会痛,但似乎是因为自己的体重压迫到断面的关系。这和伤口的疼痛完全不同。

  当时的出血非常严重。直接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也不奇怪。可是现在伤口却已经愈合了。难道说从那一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日子吗?

  虽然为自己没有死的事情感到安心,但既然已经过了一段日子,父母恐怕很担忧。想到这里,诺艾儿突然感到背脊发寒。

  我得快点回去。

  虽然内心焦急,双脚却无法随心所欲地活动。诺艾儿在陌生的废弃房屋内到处走动,寻找玄关。

  然后,在途中找到一架钢琴。

  那是一架布满灰尘又老旧的直立式钢琴。它恐怕没有确实调音过吧。即使如此,诺艾儿依然想听听琴声。她正要敲打键盘的时候──

  「……!」

  发现自己办不到。

  「我不能……弹钢琴……」

  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为什么自己一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呢?比起跌倒后爬不起来或是无法洗脸,明明还有更严重的不自由。

  这辈子再也无法弹钢琴。

  那些纤长又适合敲打键盘的手指已经消失了。

  如果不能弹钢琴,如果没有那些手指,自己身为诺艾儿•切尔奎帝就没有意义。

  诺艾儿踩著不稳的脚步往后退,又不小心跌倒了。痛楚和冲击都彷佛事不关己。无法弹钢琴,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弹钢琴。别说是在典礼上演奏了,就连为小孩子或初学者所写的练习曲也无法弹奏。

  诺艾儿难以忍受看到钢琴的感觉,爬著逃离了那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诺艾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建筑物之外。

  「……咦?这……这里是……?」

  诺艾儿怀疑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身在并非拉普拉斯的城市。她对这里的景色没有任何印象。因为她从来不曾靠近这么──这么骯脏的区域。

  天空一片灰蒙蒙。从这个亮度来看,时间应该刚过中午。

  地上到处都散落著垃圾,整个城市都弥漫著异味。建筑物的墙壁上画满了涂鸦。某处传来男人怒吼的声音,另外也有一群年轻人放声大笑的声音。

  诺艾儿感到错愕,慢慢走到街上。

  她所待的建筑物周围没有什么人,但走了一小段路就可以看到人们的生活空间。

  房屋与房屋之间牵起晒衣绳,晾著快要磨破的廉价衣服。

  一名留著胡子的中年男子在老旧的公寓入口抽著菸。他皱起眉头瞪著诺艾儿。

  诺艾儿慌慌张张地别开目光。一份报纸落在脚边。这是很常见的地方报纸。

  『商业地区再次惊传爆炸,疑为炸弹魔所为』。

  报纸上大篇幅报导著频繁发生在拉普拉斯的爆炸事件。这么看来,这里应该也是拉普拉斯市内,或是近郊的城镇。虽然一时之间难以置信,但诺艾儿的宅邸应该距离这里不远。

  再走一段路便遇到阶梯。用还不习惯的义足走在阶梯上就太危险了。诺艾儿只好回头。

  不熟悉的街道充满了不熟悉的建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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