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尾声

  茅森良子

  为什么时钟一般向右转?

  这个问题的答案令我信服。

  因为太阳从东边升起,经过南边的天空,在西边落下。

  时钟指针沿用了日晷的转动方向。日晷的影子向右转,所以大多数时钟也按向右转来制作。在南半球,日晷的影子转动方向相反——太阳一样从东边升起,经过北边的天空在西边落下——但时钟诞生于北半球,所以向右转成了标准做法。

  但海豚星并不是这样。

  在那颗星球,太阳从西边升起。

  这种情况下,日晷的影子和现实中转动方向相反,是向左转。如果以此为基础制作时钟,表针应该向左转才对。

  坂口孝文再现了海豚星上的时钟。

  这很不可思议。因为我从没有对他说过“在海豚星上太阳从西边升起”之类的话。那句舞台提示连我自己都忘了,直到临近十七岁生日时才再次想起。

  坂口真的找到了清寺伯伯的剧本。

  不然,他不可能再现出海豚星上的时钟。

  换句话说,在那个夏天,坂口亲手将正常转动的时间拨向了相反的方向。

  *

  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中午过后我在车站前的咖啡馆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坐上电车。

  车里能看到工薪族,还有带孩子的乘客。穿校服的高中生们大概是去参加社团活动。

  无论是他们,还是发出咣当声摇晃的电车,包括报出下一站名字的广播,都理所当然般顺应时间的流向,简直就像是向右侧转动的时钟。其中唯独我朝着相反的方向,是一枚向左转的表针。虽然有这种心情,但当然都是错觉。我和他们一样,无可奈何地生活在向右侧转动的世界。

  经过换乘,我在目的地车站下车。到自动售货机前买过矿泉水,然后坐上公交离开街区。不久后公交驶入山路,沿左右大幅转弯的道路前进。

  看到车里的电子屏上显示出目的地站名,我按下下车按钮。这一站的名字仍然叫“制道院学校前”。

  我独自下车,蝉鸣声听起来莫名遥远。

  在公交从背后开走前,我一直隔着正门注视校舍。

  沿校园外围走了一会儿,围墙就变成不怎么高的木栅栏。我在刚好是图书馆的位置入侵制道院,前往南校舍二楼的学生会办公室。入侵校舍并不难,那六把钥匙现在还在我手上。

  打开校舍的门,合叶发出细小的嘎吱声。

  明明是夏季,还是大白天,走廊却显得昏暗。原因是窗户小,而且窗前种着几棵樟树。樟树的影子和阳光一起照进屋子,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映出清晰的形状。厚厚的墙壁间回响着脚步声。空气中微微带着湿气,周围凉飕飕的,仿佛还停留在上一个季节。

  没人的走廊让我想起高二,和坂口一起潜入校舍的那个晚上。那时走廊也一样寂静无声,却不像现在这般让我感到空气冰凉。

  我打开锁,走进学生会办公室。和我记忆中的模样相比,那个房间几乎没有变化,就像是同一张照片褪了色,只是显得古旧。

  这时,我才有了一点想哭的心情。

  对于制道院停办,我心里第一次感到寂寞。

  我靠住关上的门,慢慢滑坐在地上,就和八年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给门上锁。

  坂口在信里写,下午六点到制道院。

  下午六点,是那一天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的时间。

  不过,六点还有些早。我不能无视那之后大概三十分钟里发生的事情。我们要从那天的事开始继续向前迈步,就必须等到他离开学生会办公室之后的时间。虽然要让坂口等上三十分钟,但这点事还希望他能理解。毕竟他可是让我等了八年。

  我喝了一口矿泉水,然后紧紧攥住红色的对讲机。预定时刻到来之前,脑中再次念起已经重复无数次的话:

  我讨厌坂口孝文。

  讨厌透了。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讨厌他的一百个地方。

  ——坂口孝文顽固又任性。

  *

  坂口孝文顽固又任性。

  他完全就没好好看着我。无论是在朝他脸颊上涂鸦的图书馆,还是在八年前的学生会办公室。

  坂口看似温柔,但那其实是假象,他只不过忠实于自己的价值观而已。所以如果他擅自认定某件事是正确的,就能为此放弃一切。

  他擅长装作态度认真,所以看起来勤勉,但这也值得怀疑。估计其实是懂得找到窍门但周围看不出来,所以才会给人认真的印象。但对于不感兴趣的事,他就喜欢偷工减料,似乎也不执着于考试分数,所以成绩上我怎么都不觉得曾赢过他。总感觉每次他都是俯视着我说“恭喜”。

  更何况那个性格就够恶劣了。他擅长发现别人的弱点,而且如果有那个想法,再残酷的事都做得出来。不只是这样,他还不喜欢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遇到重要的事情,总是立刻隐藏起来。

  他偶尔非常认死理,但实际上却情绪化。别看表面上是那副样子,其实自尊心很强,又不服输,和人争论起来总想驳倒对方。而且他发怒时态度傲慢,装作冷静却在心里记恨很久。连续一年考试交白卷实在是过分了。

  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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