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歪成椭圆形。不过月亮又大又亮,称为满月也没什么不妥。在夜晚那片浓密的黑暗中,我选择更暗的地方走在制道院。周围很静,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微弱的虫鸣。忽然想起今天是七夕,但我没有在天上寻找银河。
坂口已经等在校舍前,悠闲地坐着仰望夜空。
“晚上好。”
我对他说。
“晚上好。”
他答道。
在今晚以前,我们从没有互相道过这样的问候。道别时是不是要彼此说声“晚安”呢?光是想象一下,心跳就变得剧烈。
坂口站起身。
“从哪里进去?”
那边,我说着伸手指去。总觉得自己的言行显得稚气。这个夜晚有什么让我变得软弱,而我没有勉强去抵抗。
我们并肩走着。虽然看不太清他的脸,但也意味着我比平时离他更近。两人手背相碰,他稍稍放缓了步伐。
入侵路线已经在放学后准备好。我留在校舍假装忙学生会的工作,一直等到巡视后给各处上锁的老师过来打招呼。然后在回宿舍途中,把走廊里一面已经锁好的窗户打开。
从外面看,那扇窗户显得很高。
先是坂口爬上去,然后向我伸出手。
刚和他认识时,是我个子更高。但他初三时长了不少,和我追平,高一便超过了我。靠坂口帮忙,我好不容易翻过窗框。他的手比想象中更大。
“谢谢。”
我轻声说。
“不用谢。”
他回答。
我们走在比屋外更暗的走廊。虽然准备了手电筒,但害怕光线被人看到,还不敢用。透过窗户,夜空朦胧的光照进屋子,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半夜里校舍寂静无声,或许是因为墙壁很厚,脚步带来清晰的回音。
我好几次想提起坂口去世的祖母,张开嘴却没能出声。或许说句“节哀顺变”也好,但怎么也不习惯这句话,感觉没法带上真实的心情。
结果,我还是说起完全不同的话题。
“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干这种事。”
“这种事是指?”
“大半夜偷偷跑进校舍。”
“没什么不好呀。挺有意思的,像试胆一样。”
“是吗?”
“嗯。”
我也和普通人一样会害怕。去鬼屋时——虽然长这么大只去过一次——心里也忐忑不安,而且我不太喜欢独自走夜路。
但今晚我没有感到恐怖。哪怕半夜的制道院再暗,内心依然风平浪静。坂口小声说:
“况且,这件事是我提起的,算不上陪你。另外今天时间刚好。”
“哪里刚好?”
“因为那个人的葬礼刚过。”
“什么意思?”
“就觉得,心里不用想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是什么?”
“有各种事了。”
我想知道的,就是他口中的“各种事”都有什么。但我只是说了声“哦”便不再追问。
面对失去家人的同学,我不知道怎样的话语才合适。夜色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感觉语调也和平常没有差别。但在内侧一定不一样。正如他所说,心里在考虑各种事情吧。
我强行回到原来的话题
“不管怎么说,我本可以选择其他方法。如果想调查教师办公室,和老师说明情况就好了。”
只要说我想找清寺伯伯的剧本,老师们也没法随便拒绝,因为他作品的权利全都在清寺夫人手上。当然办公室里也有不能给学生看的资料,很难全部让我亲眼确认,但如果真的有《海豚之歌》的剧本,他们应该不会隐瞒。
坂口似乎笑了。虽然没听到声音,但总觉得他身上传来类似的气氛。
“的确,夜晚潜入校舍不像你的风格。感觉你会选没人能有怨言的方法才对。”
其实也不是。
我喜欢狡猾的做法,如果可以,想只让自己得到好处。时刻按优等生的标准要求自己,只是为了实现目的,而不是因为拥有引以为傲的清廉人格。
坂口继续说:
“不过,感觉我能懂。虽然也可能完全想错了,都是我自以为是的错觉,但对你来说,《海豚之歌》不是能轻易对别人提起的东西吧。”
他的话有些笼统,但基本上没错。
那部剧本是我价值观的象征,是非常重要的指针,就像是还要靠星星来辨别旅途方向的时代中北极星对人们的价值。在黑暗的夜里,它始终在不变的位置发出光芒,告诉我该前进的方向。
如果只顾孩子气、愚蠢、又不考虑现实的任性感情,我其实想独占那部剧本,想把它抱在怀里,不交给任何人。直到几年前我还是这么想,但如今已经不一样。我相信应该把那部剧本向世间公开,如果能有更多人对海豚星产生共鸣,我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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