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海豚之歌》是特别的剧本。
清寺伯伯写的原版自不必说,而后来有一半靠我们的想象完成的仿制品,已经变得同样特别。
我和坂口花了很长时间,交换种种意见,寻找《海豚之歌》真正的姿态。每到夜晚便仿佛牵起对方的手一样,通过对讲机的电波相连。
我们的意见并不总是一致,比如说有一天晚上,在台词中蕴藏的微妙色彩上出现了分歧。两人都觉得那句台词必须温柔,但我和他在如何衡量温柔的问题上看法不同。简单来说,就是讨论“温柔的人会怎样说出有些悲伤的事实。”
“说到底,温柔要怎么来衡量?”
我问道。
“我觉得,是自己为了对方的幸福能做出多少牺牲。”
他回答道,但我无法接受。
“那什么都不用牺牲就能让对方幸福的人,就不算温柔吗?”
“那倒不是。不过,比如虽然捐款数额相同,但与花费自己万分之一财产的人相比,花费自己一半财产的人显得更温柔。”
“按我的感觉,‘牺牲’这个词不适合用来衡量温柔。”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么——”
我们会一直谈论下去,直到结论得到双方认同。两人一步步靠近,逐渐互相理解。我的价值观与坂口的价值观在剧本中交融,所以仿制的《海豚之歌》也是特别的。我想让这份特别的东西变得无限接近完美,这纯粹是为了我自己。
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海豚之歌》的内容。
或许正因为如此,心里才会时不时想起已经忘记的词句。有时是从校舍走回宿舍的路上,有时是在洗澡,有时是早上还在床上半睡半醒。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体验。本已经从脑中消失得一干二净的台词或舞台提示冷不防又冒了出来,于是我便知道,那些词句并不是完全被我遗失,只是藏在了记忆深处。
我动笔记下那些词句,晚上通过对讲机说给坂口,然后一起讨论能否顺利加进我们的剧本。
到了八月临近放假回家的晚上,我对他说:
“如果孑然一身,就只能凄凄独歌。”
这句台词,也是我清楚地回想起的词句之一。
“不是有个小时候遇见的男孩吗?那个孩子说以前听过从大海传来海豚的歌声。这是他的台词,不会有错。换成我们的剧本,感觉可以放在第十幕末尾,不过总觉得和后半的发展也有联系——”
我卖力地解释,可发现对讲机没声音,心里一阵不安,便问了一声:
“我说,你在听吗?”
对讲机里先是传来他吐出一口气的声音,然后才是回答:
“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清寺先生的剧本。”
坂口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