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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口孝文离开制道院是在七月四日,星期六。
那天我在学生会办公室做些资料。尽管没什么急事,还是莫名静不下心,于是手上拿起简单的工作。
一同待在办公室的只有一个人,和我一样在处理杂务。樱井真琴。她面朝书桌一脸沉思的模样,但握在右手笔已经很久没动过。她继续盯着眼前的打印材料说:
“坂口君他祖母大人(お祖母様)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简短地回答说不知道。没想到能在现实中听到“祖母大人”这种措辞,结果有点分神。在她的家庭,这样的称呼是不是很普通呢?但我也称清寺伯伯的夫人(奥様)为“夫人”,没有太大差别。
樱井继续说:
“好像是胰脏不太好,冬天结束以后就住院了。”
“哦,你很了解啊。”
“坂口君的祖母大人和我爸爸都是制道院毕业,这种事情很快就会传开。那些人会聊的话题也就是健康情况和孩子们的发展了。”
我不是很清楚樱井口中的“那些人”指谁,但恐怕是包含她父亲在内的某一类大人吧。
“坂口君和他祖母大人的关系好像不太好。你听说过吗?”
“完全没有。”
我甚至不知道坂口有祖母。当然只要还没去世肯定会有,但我连父母都没有,很难有具体的想象。
尽管觉得这个话题很敏感,我还是坦率地问:
“他们关系是怎么不好?”
我纯粹对此感兴趣,而且感觉樱井也想说出来。
然而她却提不起劲地回答:
“我也没那么了解。听坂口君提起他祖母大人,已经是小学时的事了。”
“但你了解一点吧?”
“怎么说呢,好像是个可怕的人,管教很严,对坂口君的交友关系都要一一做出指示。”
“那如果当时认识,我估计会被讨厌得很厉害。”
“或许吧。”樱井小声嘀咕,然后不太痛快地继续说:“不管怎样,她在坂口君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住进了看护设施。”
“哦。”
“那个时候,他说自己松了口气。”
这内容我不是很想听。
感觉樱井也不是喜欢才说起这类话题,于是我放下笔问:
“所以,你想说的是什么?”
“什么想说什么?”
“怎么想就怎么说,这不是你的优点吗。”
“你在笑话我?”
“完全没有,真心觉得是优点。”
明明没说谎,樱井听了却不满地皱起眉头,不过她似乎觉得没必要特地在这件事上争论,于是继续说:
“说起住在看护设施的祖母大人时,坂口君显得有点寂寞。我只是想起了这件事而已。”
哦。我简短回答。
我不了解亲属是怎样的存在。尽管对清寺伯伯和他夫人感到莫大的恩情与谢意,但不觉得他们是父母。非要说的话,若草之家的职员算是养父母,但我与那些人的关系也不同于血缘关系吧。
“你呢?和家人关系好吗?”
听我发问,樱井皱起眉头。
“弟弟有点麻烦,总觉得看他特别傻。”
“你讨厌他?”
“倒也不算讨厌。”
“原来你有弟弟啊,真想见一见。”
“见他干什么啊?”
“不知道呢,可以听他讲你过去的事?”
虽然是无意中想到的主意,不过感觉会很有意思。
“绝对不行。”
樱井说着朝我瞪来。
说起来坂口好像有两个妹妹。如果可以,真想和她们聊聊,因为我完全想象不出在家里做“哥哥”的坂口是什么样子。
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结果我想错了。
樱井的视线回到桌面的打印材料上,然后继续说:
“你和坂口君吵架了?”
我听了苦笑。到去年夏天为止,我和坂口对外也表现得像“两个关系融洽的同学”,所以从旁人来看,或许觉得我们在某一时期闹翻了。
“保密。”
我答道。
毕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和他的关系,只好这样回答。
——坂口回到制道院时,该怎么和他搭话才好呢?
他的“祖母大人”还好吗?与坂口相识以前,人生中从没有谁让我产生过这样的苦恼。
*
但到了第二周,坂口还是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