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痛快,总觉得好像说我们绝对没什么好下场。但多亏这一体制,我可以自信地说,如今制道院里没有我的敌人。尽管有反对我的组织,但那个组织的领导者竟是最理解我的人,所以我所向无敌。问题在于坂口顾虑到清扫员的视线,开始假装和我交恶,结果每次在走廊相遇都会让我感到有些寂寞。
我站到宿舍房间的窗边。红玉舍的位置比白雨舍地势更高,所以能看到那边的屋顶。尽管找不到坂口的身影,但他一定就在那里。把对讲机放到耳边的模样不能被其他学生看到,所以应该是躲在隐蔽的地方。
打开开关,对讲机上先是发出嘈杂的噪音,然后便是他的声音。
我们共享着同一个频率。
*
“我觉得现在的学生会没什么具体问题。”坂口说道。“紫云的学生果然讨厌你,但找不到材料来攻击。从旁观的角度来看,不是很清楚现在的学生会和以往有什么不同,他们也就这种程度,不构成问题。”
我朝对讲机叹了口气。
“就制道院的学生会来说,我倒是觉得现在做的事情大不一样呀。”
比如说,以前有过学生会主导修改校规的前例吗?至少我很清楚,去年和前年的学生会甚至没反对过学校决定的事项。但我不同,只要有必要,无论对方是谁都会斗争。
对讲机另一头的坂口笑了。
“当然,实际上相当不同。但对于没想了解的人来说,做什么他们都看不出来。”
“除了紫云,其他宿舍呢?”
“论点都一样。到头来,很多人都觉得你成了会长也没带来实际变化。白雨和黑花希望看到更浅显易懂的改善。”
“是说宿舍环境?”
“嗯。”
我不了解红玉以外的宿舍,所以没有实际体会,但听说黑白组和紫红组在设备方面也有差距。
“关于对宿舍的不满,我打算进行问卷调查,不过也只是觉得可能拿来当成和学校交涉的理由。”
“白雨这边的问卷我来处理。把学校应该能答应学生会的事项混进去,拿这个提升形象。”
“谢谢。不过,其中一半要给我学生真实的想法。”
“知道了。接下来说正题吧。”
他从清扫员中征集对学生会的不满一样是正题之一,不过我没有反驳。
最近,我和坂口谈的多半和剧本有关。
我开始写下记忆里的《海豚之歌》。话虽如此,我只读过原剧本的一半,而且其中除了一些印象深刻的台词,也只能记起大致的情节罗列出来,所以大半要重新创作。尽管从考试分数上来看我的语文成绩更好一点,但坂口远比我擅长写文章。所以我每一行都和他商量,然后在笔记本上记下。
“那,今天从第七幕开始。”
对讲机另一边的坂口说道。
《海豚之歌》的剧本中没有清晰的故事。自幼相识的几个人成年后再会,开始在海边的独栋房子共同生活。主题都是些日常琐事。
第七幕中,描写的是两名女性在海边度过黄昏。
“夕阳照着海面。”我摸索着记忆开口。“两人并肩坐在沙滩上,说不定在喝啤酒,但放到我们的舞台上还是改掉更好吧。”
“细枝末节放到后面定。然后呢?”
“其中一人说起往事,另一人听着,就只是这样,可这一幕很难理解。”
我离开窗边,在床上坐下,朝对讲机花了很长时间来解释。
这一幕中出现的话题是娱乐性垂钓(sportfishing)。海豚星上存在高度的伦理观,对娱乐性质的垂钓行为有强烈抵触。但作中一名角色的祖父爱好垂钓。那个祖父在作品中已经去世,但第七幕中这名角色回想起和祖父之间曾发生的对话。
他的台词中有这样的内容:
——伦理只能放在心里培养。一旦拿到外面,总会在什么地方失去意义。
我不是很理解话里的意思。
“你怎么想?”
听我发问,坂口在对讲机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说了起来:
“他说伦理不能从心里拿出来,总觉得我能懂。”
“为什么?”
“就和台词里说的一样,或许会在什么地方失去意义。”
“怎么失去意义?”
“要把娱乐性垂钓定为恶行很简单,但很难把以获得食物为目的的渔业也算作恶行。但从我的伦理上来看,就连‘只要是为了活着就可以牺牲其他生物’这种思维方式都无法理解。”
“意思是让大家都去做素食主义者?”
“不对。要说植物的生命比鱼更低贱,我也觉得不太恰当。到头来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似乎只会拿容易带入感情的东西做话题。”
“鱼能让人带入感情吗?”
“比小麦或者番茄强。”
“这倒也是。不过也不算不好吧?”
“当然了。但在最根本的地方还是让人不舒服。”
“最根本的地方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