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幕间 / 二十五岁

  坂口孝文

  初二那年拜望会结束后,我第一次看了清寺时生的电影。首先从茅森的母亲主演的四部开始,然后一部新的一部旧的交替看下去。

  他的电影每一部都很美。

  无论画面、台词、音乐还是效果音,全都交融在一起,支撑起一个主题。每看完一部电影,便觉得现实似乎更美好了一点。他的作品拥有力量,能改变每一名观众眼中的世界。

  在清寺电影中,我感受到的最大魅力便是真实感。

  他的电影一眼看去显得缺乏情感,也常出现令人心痛的场景。我了解那种悲伤的真实感——辛酸,痛苦,令观众焦躁或恐惧,在其他电影中也曾看过。但清寺时生的作品中不只有这些,还有照亮悲惨现状的一缕希望、温柔、或是爱情。积极又暖心的事物,也一样带有触手可及的切实重量。这种真实感靠读报纸是找不到的。

  “我觉得正因为这个,大家才会喜欢清寺伯伯的电影。”

  有一次,茅森这样说。

  “那个人拍下的不是谎言,不是梦境,而是现实事物的美好一面。所以人们看了才会受到鼓舞,觉得电影在说:不要放弃。”

  我并不是清寺时生的忠实粉丝。如果没有和茅森相识,恐怕不会想到要看他的电影吧。不过,我很理解醉心于此的人们是怎样的心情。正如茅森所说,他的电影可以鼓舞观众,为他们带去勇气。内容并非谎言或梦境,而是基于现实,却带有我不曾了解过的视角。

  茅森板起脸,似乎不太愉快地说:

  “我第一次看清寺伯伯的电影,是见过他之后的事了。”

  “哦。”

  “其实本来更早就有机会。换句话说,因为电影里拍下了已经死去的母亲。”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不容易才回答:“的确没错”。

  不过,我回答什么都无所谓吧。茅森继续说:

  “我并不恨母亲,真的是不喜欢也不讨厌。不过,要说没有兴趣也不太对。总觉得看到母亲活着的样子会让我害怕。”

  “为什么?”

  “怎么说呢。可能是觉得看了母亲演的电影会哭吧,还会对那个人感到喜欢或者讨厌。”

  “那不也没什么不好。”

  “嗯,现在我的确这么想。不过不管怎样,实际上看过电影,我心里并没有出现那些想法,只是被切合实际的话语所鼓舞。”

  那真是太好了,我回答。

  清寺时生的作品中,蕴藏着各种各样的真实感。无论现实中的痛苦、温柔、希望还是爱情,都能在其中找到。

  但唯独茅森还在寻找的《海豚之歌》中,带有不同的倾向。

  *

  我花了大约一个小时一味望着天空。上次这样做已经是多久前的事了呢?

  我记不清了,说不定是出生以来第一次。

  翻过制道院大门时,天空还像刚从颜料管里挤出来一样蓝得澄澈,如今夜晚将近,已经开始泛白,变成平滑渐变的粉蓝。那片颜色,和小学放学玩累后一骨碌躺在操场上时看到的天空相似。温柔,却又寂寞,仿佛夹杂着放弃的心情。

  我依然坐在制道院校舍前,低头朝手表看去。

  指针刚好指向六点。

  茅森良子没有出现。

  在昏暗中,我独自攥紧对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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