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影里很顺利来着。”
那是开车超速时骗人的话吧,八重樫小声嘀咕。
万幸的是,我们没有被警察叫住。
高架桥上,电车带着轰隆声开过。只要穿过那座桥,便到达东西走向的沿海主干道。时间已经超过八点三十分。
11.坂口孝文
我们背向月亮和街市的灯光,从沿海的主干道朝西前进。
街上的橙色路灯星星点点地照亮夜晚。道路上,汽车红色的尾灯排成一行。左手边是漆黑的大海,波浪涌起又退去,仿佛从身边抚过。
这条主干道也是拜望会的正规路线。不久后,我们开始看到制道院的学生。已经有人走到终点,并开始返回住宿设施。他们迎面走过,都会看向轮椅上的绵贯。我勉强挺直后背,告诉自己没做任何奇怪的事情。
“你打算走到哪里?”
绵贯轻声问。
“当然是终点。”
我回答。
“哦,加油啊。”
“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怎么陪?”
“只有一个办法吧。”
钵伏山上有缆车,但现在已经过了运行时间,要前往瞭望台,只有爬上三百级台阶。
“能走多少走多少吧。”
绵贯答道。
胸口噗通、噗通地跳着,脚步因不同于疲劳的理由变得沉重。
在钵伏山脚下,除缆车站点外还有一座电车车站,再后面便是登山入口,路线在那里和主干道分开。为了避免学生走错,几名老师会站在那里指路。作为拜望会的运营委员,我知道桥本老师也在其中。
钵伏山已经近在眼前。
拜望会漫长的路程接近终点时,我心里想的是祖母和Hi-CROWN的事。
*
小学六年级的夏天,我和父亲两人来到养老院。
那个时候,祖母的痴呆症已经相当严重,就算面对面也认不出我是谁。她叫我“这位学生”,不住地劝我吃长崎蛋糕。附近高中的学生似乎常来养老院做志愿者,恐怕祖母是把我当成了他们的一员。
祖母住的养老院里有一家小卖店,回去时父亲在那儿买了一盒Hi-CROWN,然后带我来到建在山丘上的公园。
公园里视野很好,我们一边嚼Hi-CROWN,一边俯视开阔的街景。无论房屋还是汽车,都像玩具一样小得可怜。总觉得如果扔出一个保龄球大小的铁球,就能将一切碾得七零八落。我忽然想这么试试看了。倒不是讨厌什么,也不是想让谁变得不幸,然而,还是没由来地想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彻底毁掉。
父亲在考虑的,恐怕是把祖母送进养老院的事吧。对于自己的决定,一定心存怀疑。但他不会说出口,而是为难地笑着说:
“勇气和巧克力很像。”
勇气。我重复道,不是很明白这句话从何而来。父亲继续说:
“里面不只是甜味,还混着苦涩。”
就算现在,我仍不清楚父亲想表达的意思。
但我一定应该在祖母还有精神的时候反抗她才对。
如今,这个想法已经无法实现,只好在想象中将铁球抛向街市。早知如此,如果当时我能付诸行动就好了。
*
看到绵贯,桥本老师显得相当疑惑。
他穿着轻便的运动服,毫不顾忌地将手电筒对着我们,说:
“为什么,绵贯会在这儿?”
我依然没能顺利开口。
在手电筒的光照下,绵贯轻轻耸肩。
“我改变主意,忽然想参加拜望会了。”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不明白吗?不明白就算了。”
“总之,时间已经晚了。我叫车过来,具体的事情上了车再说。”
“嗯。那么,之后再说。”
绵贯的视线有一瞬间转向这边,眼神很有力。总觉得在他的眼神中得到指示,于是我推动轮椅。
桥本老师慌忙喊:
“等等,你们要去哪儿?”
我没有停步。绵贯平淡地指向前方。
“当然是拜望会的终点。”
钵伏山像只黑色的巨兽,蹲伏在夜晚的圆月下。我知道,缆车站点背后的登山道完全由台阶组成。
桥本老师的声音仿佛在大叫:
“怎么可能上得去啊!”
绵贯冷冷地回应:
“因为我的腿动不了?”
桥本老师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