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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就知道。不过如果不想去,也没什么。”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茅森良子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我有去的权利,也有不去的权利。在脑子里重复一遍,果然还是不懂。
不过,八重樫认为我应该去吧,不然也不会特地在我读书时出声打断。
“我知道了。”
我合起书,放回书架。
打开图书馆仓库的房门,眼前的情景完全超出想象。
茅森良子在哭。
她站在窗边,两手撑住墙,低头流着眼泪。我后悔忘记敲门。
轻轻关上门,我对她开口。
“原来你也会哭啊。”
我本可以选择更温柔的话语,也犹豫过是不是该那么做。但要说适合茅森良子的温柔话语,我实在想不到。
茅森像是发现一只大虫子般慌忙转过头来。她粗暴地擦擦眼睛,什么也没回答。我尽可能缓慢地走近她。
“发生什么了?(なにがあったの?)”
说这句话的声音变了调,真丢人。是“な”这个音的问题,特别是在最前头出现时没法好好发音。不过,唯独现在我没去在意。
茅森摇头。
“不,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事也没有,你怎么会哭。”
“你了解我什么?”
“不是我的对手吗?”
“这算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是你先说的。”
茅森的眼泪接连不断流下,她自己似乎为此而混乱,拼命用手抹眼泪。
“是被八重樫驳倒了?”
“不,没那回事。”
“我也不觉得争论时被驳倒就能让你哭。”
“所以都说不是了吧!”
她烦躁地大喊。
我站在茅森跟前,抱着胳膊注视着她,然后又问了一次。
“发生什么了?”
“和你没有关系。”
“也是。但如果不知道情况,就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安慰?对我?你在笑话我吧?”
“不管对方是谁,看到人哭了就该安慰啊。”
因为流泪就是这么回事吧。看到人难过的信号,怎么能轻易无视。
“你总想站到高于对方的位置。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虽然也觉得这做法太辛苦,但你一定是有什么无法退让的理由,才为此付出努力吧。这种事是我做不到的,所以感到尊敬。”
“今天你话很多嘛。”
“是啊。不过看到你哭更稀奇。”
到她不再流泪之前,要我说多少话都好,丢人的声音随便她听。虽然不知道她眼泪的价值,但我能付出对等的代价。
“没错。”她声音细弱地说道。“我要站到所有人头顶上,俯视他们。所以八重樫同学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不管她说什么、纠结于什么都无所谓。我相信自己想象中的未来。”
“不对吧。要是真觉得无所谓,就没必要哭。”
八重樫是说了什么茅森无法无视的话。然而茅森却努力勉强自己,想要别开视线。
我第一次感到理解了茅森。自己仿佛瞥见了这个女孩的愚钝,以及其内侧诚挚心思的轮廓。
这看法或许是误解,或许不中肯。但她听了能笑出来就足够了。即便她听过后发怒,也比流泪更好。我原样说出自己的感觉:
“你不是想站在谁的头顶,只是希望有人能和自己对等交谈,就像朋友一样。”
对茅森良子来说,周围大群人都是愚蠢的吧。为了有理由原谅他们,才会搬出上下关系。就好比哪怕孩子说错了什么,正经的大人也不会因此发火。“我站的位置更高”这一姿态,便是平等原谅所有人的魔法。
但那不过是借口。
“这不是当然的吗。与其勉强原谅蠢货,肯定是对等交谈让人更愉快。这点小事你还是快点承认吧。”
茅森一动不动地瞪着我,脸颊上仍然沾着眼泪。
我已经不再说什么。不是不想说,只是没找到合适的话语。茅森又擦擦眼睛,眼泪似乎已经止住了。
“我有个目标。”
闻此,我不由得笑了,回答说:
“人类的平等。”
茅森非常认真地点头。
“为此,我有不能退让的事情。我相信自己的正确,真的。”
“但对八重樫,你没能顺利反驳。”
“是的。所以,我必须刷新自己的思考。无论思想还是伦理观,都必须时刻保持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