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蕾法这么说。
甜美的嗫嚅对赫里昂这种弱小人类特别有效。
拚命压抑想不假思索就想接受这句话的冲动,赫里昂反驳:
「……但那都是靠别人力量才达成的,并不是那家伙自己流血流汗所获得。他只会坐享其成……!」
不能被甜美的语言诱惑。
赫里昂出于无聊的反抗心勉强挤出这些反驳之言。
「那有什么问题吗?国王本来就是这样。」
拉提斯特伍德的女王却轻松推翻他的论点。
「碰上紧急状况时要做出正确选择,任用适合的人才,适切地解决问题。这样便能引导人民,守护国家,让国家更为茁壮。这就是国王的工作。国王没有必要事必躬亲取得成果才行。
假如有国王有那种想法,那他一定是个愚蠢的王。因为说得极端一点,那样的作法就是不信任底下的臣子与国民的力量而已。」
高洁的女王对未成熟的国王谆谆教诲。
国民拥有的力量也是国王力量的一部分。
国王该烦恼的不是力量之所在,而是如何运用国家的力量。
「虽说身为指导者却没有完成任务的我,也没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蕾法露出羞耻的苦笑。
特地表现出腼腆的一面,多半是为了体贴濒临崩溃边缘的赫里昂吧。
「而且,我觉得你……应该不是真心想咒骂那位大人吧?」
不,她错了。
刚才吐出的那堆彷佛污泥的咒骂,毫无疑问是真心话。
他打从心底认为自己这种人不应该当王。他没有那个资格。
「因为,你不是在哭吗?」
「……咦?」
怎么可能?赫里昂赶紧用手摸眼睛下面。
指尖是乾的。没有任何湿润感。没有流泪。
他明明就没有流泪。
「我妹妹曾经跟我说,这个世界也有人哭泣不落泪喔。」
她妹妹。
现在已不存在于世界上的少女。
已没有机会问她这句话的真正用意了。
「这样讲或许很失礼,但我觉得你在批评那位大人的时候,表情却痛苦得像个溺水的孩子般。真心想骂人的人脸上会因侮辱或愉悦而扭曲,绝不可能像你这样满脸苦涩。这是长年受到歧视的我的观察,所以准没错。」
蕾法自嘲地说。
无法直视这样的她的赫里昂低头,又将视线移向吧台。
「另外,我想解开你的一项误解。那就是其实那位大人把身为国王该做的重要工作处理得很完善喔。」
「……重要工作?」
那是什么?
回想自己做过的事情,赫里昂完全想不到是什么。
心情彷佛在讲道的修女面前的告解者(罪人),赫里昂等候接下来的话语。
「就是负起责任啊。」
这句彷佛天启的话直接点醒赫里昂。
「那位大人在这一点做得非常彻底。就算是没签订文件、连口头约定也称不上的契约也必然遵守……当契约无法实行时,不惜磨耗自己身心也要支付代价。这是我亲眼见证的。那位大人明明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和姊姊缔结的契约。
──一个不剩地拯救被俘虏的拉提斯特伍德人民。
和妹妹做过的约定。
──在办得到的范围内帮助你们。
这两边都很难说是有达成诺言。
但赫里昂并没有用「抱歉,我没能达成约定」就打发掉。
约定一旦说出口,就有其重量。
因此背负起那个重量本来就是理所当然。
身为一个人,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没什么特别的。
「那肯定是那位大人对于『国王』此一职位所提出的解答吧。
『任何约定都必定遵守,产生的结果就自己承担』
他的作为体现了这个理念,我认为那是国王的理想型之一。」
国王的理想型?
她究竟在说谁?
不对,她现在毫无疑问地是在说阿尔奇美拉的国王。
可是赫里昂无法把她讲的内容和自己兜在一起。
「对于初次相遇的你,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不过我认为你一定是误会了。如果你有机会和那位大人直接相处,一定能明白的。」
那就永远不可能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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