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空的青铜杯,以及只吃掉一点点的炒豆子。就在堤格尔随手拿起几粒炒豆嚼了嚼时,纳姆唐突地开口问道:
「你对我们的战姬大人有何看法?」
堤格尔不禁转动脖子,凝视坐在身旁的纳姆。至于纳姆则是紧盯著放在桌上的青铜杯,没有将视线投向堤格尔。堤格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在这时又被催问一句:「你有何看法?」
「……您是指伊莉莎维塔阁下吗?」
堤格尔之所以刻意用疏远的方式这么称呼,主要是为了趁机整理自己的思绪。明明才经历过极为费神的密谈,为什么要突然谈这个话题不可?
「你应该也知道,那位大人对你抱持著好感吧?」
纳姆这么开口,却依旧没把目光投来。昏暗的灯光让烙印在他脸上的皱纹看起来更深了。
堤格尔回了一句:「是的。」虽然时间不长,但他也曾在伊莉莎维塔的身边担任亲信过。在取回记忆并与之告别时,莉莎所露出的笑容也让他难以忘怀。
不过,堤格尔是一直到了最近,才明确地意识到她的好意。在秋季造访吉斯塔特时,他与莉莎见了面,并聊了许多话题,那时才隐约察觉到有这么一回事。
然而,当时的莉莎并不像米拉那般当面诉说过自己的心意,所以堤格尔也努力佯装不知。他已经有艾莲、蒂塔和蕾琪了,而米拉如今也是其中的一员,他总觉得以自身的状况来说,实在是没有对莉莎开口的立场。
尽管如此,但堤格尔也不能全盘托出,于是他决定这么开口:
「也许您会觉得我这么说很厚脸皮,但无论内心怀著什么样的答案,我都无法主动采取行动。除了我有自己的立场之外,她也得顾及自己的身分。」
就台面上的立场来说,堤格尔的身分是布琉努的伯爵,而莉莎则是吉斯塔特的战姬,这点和艾莲是一样的。
「这我很清楚。」
纳姆拉开椅脚,将身子朝向堤格尔,凝视著他说道: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拜托你。如果你不恨战姬大人的话,那无论是要接受还是拒绝这份好意,我都希望能由你来开口。」
堤格尔这下也困惑了。不过,他看得出纳姆讲这段话是很严肃的,也从对方的表情之中感受到一股焦急。
「请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纳姆先是轻叹了一口气,接著像是在展露内心的焦虑般,来回摸著自己脸上的皱纹。在隔了一小段沉默后,他才以像是死了心的口吻说道:
「那位大人在政务和军务方面有著出众的才华,然而,虽然这么说相当冒犯,但她在恋爱方面可说是无知得一场糊涂。那位大人也经常找我们聊关于你的话题,但光是能和你说上两三句话,她就会表现得乐不可支。如果是十岁的孩子也就罢了,但她已经十九岁了啊。」
由于想像得出那样的光景,堤格尔不得不拚命强忍想抽起脸颊的冲动。从纳姆那张苦涩的脸庞上,看得出近乎兄长或父亲的关爱之情。
「由于战姬的立场特殊,就算超过二十岁才与男人结婚也并不奇怪,我国的前任战姬亦是如此。然而,明明心仪的男人就在身边,她不仅从来没有坦承过自己的心意,还说出『今天说话的次数比昨天还多,真是个好日子』之类的话,这让我感到很难受。」
最后的那一句话,应该浓缩了纳姆内心的千头万绪吧。
「所以,您是希望我……呃……向她表白吗……?」
「我也没有要你在会合后马上这么做,毕竟你也需要时间整理心情吧——等事情大致告一段落再说就好。也许你会觉得这很麻烦,但若不由你主动开口,那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那位大人都不会向前迈步吧,她就是这样的个性。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你回布琉努之前给她个交代。」
大概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吧,纳姆将手放在膝上,垂著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有好一段时间,堤格尔只能无言地看著纳姆的头顶,但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回了句:「我明白了。」
纳姆已经帮他找了台阶下,要他尽管选择接受或是拒绝。从纳姆的立场来说,他应该会用尽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堤格尔接受莉莎的好意才是。就算没办法一起共度人生,也会希望他起码能收下这份心意。然而,纳姆却没有这么做——堤格尔感觉得到,这既是他表达诚意的方式,也是基于友情才这么说的。
「抱歉啊。」
这时纳姆才抬起脸庞,这么开口说道:
「我原本想在抵达王都前谈这件事的,但这毕竟不是能在葛斯伯或达马德面前能说的话题。结果就被我一路拖延,到了现在才提出来。」
「既然都把我说动了,您可要见证这件事的收尾呀。」
堤格尔以调侃的口吻这么一说,两人的笑声随即晃荡起房内的空气。
◎
结束与厄巴托夫密谈的隔天夜里,堤格尔等四人正藏身在离王宫不远的小路之中。除了达马德之外的三人,身上都穿著随处可见的麻衣,并在上头套上盔甲、戴上头盔、手持长枪——他们正假扮成巡逻王宫的卫兵。
白昼时分熙来攘往的街道,在入夜后却显得冷冷清清。毕竟到了晚上,基本上是不会有人来王宫办事的。
即使如此,还是有些诸侯正开著小型宴会,也有人似乎还在忙于工作,所以仍有好几间宅邸显得灯火通明。不过,只要外头没传来太过夸张的骚动声,他们应该是不会走出宅邸的。
厄巴托夫在昨天晚上分享了许多的情报。其中包括了尤金被囚禁在离宫地牢;而离宫为前前任国王所建,如今已弃置不用,所以看守人数也不多;以及离宫被庭园包围,易于潜入和脱逃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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