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抱起了尤金。在这段期间,米隆所穿的衣服也不断地被流出的鲜血侵蚀,并化为血珠打湿了地面。堤格尔著急地割断自己的袖子,弄成长状布条捆住了尤金的侧腹——但这道伤口似乎相当深,缠上去的布也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
然而,堤格尔目前也没办法为他做更多了。他背起了尤金,葛斯伯和纳姆虽然环顾四周,但米隆的身影已经融入黑暗之中,脱离了两人的掌握。如今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找米隆了——因为远处的几支火把似乎已经察觉了异状,正朝著这儿逼近。
「尤金卿,非常抱歉,请您稍微忍耐一下。」
对于只讲得出这种话的自己,堤格尔忍不住感到一阵气恼。
「这不是……你的错……」
尤金猛喘著气,顶著一张苍白的脸孔回应。
在纳姆的带头下,堤格尔等人在黑暗之中奔跑了起来。当有卫兵阻挡在前,纳姆和葛斯伯就会挥舞长枪将之打倒。三人没停下脚步,向著前方狂奔。
即使脱离了王宫腹地,三人还是又跑了好一阵子。葛斯伯忽然察觉有人追在身后而举起长枪,不过在发现来者是达马德后,他便将长枪放了下来。
「已经变成一场大骚动了,不太妙啊。」
达马德看著被堤格尔背在身后的尤金这么说道。他加快脚步,走到了纳姆的面前。
五人走进小路,连续拐了好几个弯后,钻进了一处更窄的巷弄之中,但达马德却在中途停了下来——他在前方巷口看到了手持火把的人影。人影虽然还没察觉他们的存在,却没有要离开此地的样子。
「搞不好连峡亚那儿也回不去了。」
满头大汗的达马德叫苦道。到了这个时候,堤格尔才察觉自己没戴头盔,似乎是掉落在路上了。纳姆和葛斯伯不知何时也脱去了头盔和盔甲。
「要是消息传到城墙,那就没戏唱了。就算想找地方躲,也会被地毯式搜索抓出来。」
纳姆也沉吟了一声。堤格尔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左手。
是不是该将黑弓唤至手边,动用它的力量呢?只要能破坏城墙或城门,就可以抢匹马逃走了。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逃脱。
「去南……」
这时,被背在堤格尔背上的尤金以嘶哑的声音开了口:
「去南门的……哨所……」
堤格尔一行人面面相觑。他们摸不透尤金的想法,不过,尤金对王都明瞭的程度远在纳姆之上,况且现在已经没时间踌躇了。全员在这时再次卸下不需要的东西,并将尤金的伤口绑得更紧。
堤格尔和纳姆将尤金扛上肩,达马德和葛斯伯则是分别带路和殿后。纳姆和达马德发出指示,让众人走在小路和暗道之中,过不多时,五人便抵达了南门的哨所。
哨所旁边看得到卫兵的身影,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人的气息。在城墙上看守的奥斯特罗德兵,似乎也还没有将注意力投向此处。看来他们运气不错,消息还没有传到这一带。
「谢谢你。你们几位在此稍等,我一个人前去即可。」
在堤格尔的搀扶下,尤金以自己的双脚站上地面。伤口的出血状况已经染红了包扎用的布条,他的脸上渗出汗珠,呼吸也相当急促,却没有要堤格尔等人帮忙搀扶的意思。
尤金踩著沉稳的步伐走到哨所,穿过了门扉。堤格尔等人则是藏在阴影处,等待他从里头出来。不知追兵何时会来到这一带的不安和焦虑,攫住了他们的心脏,但他们仍持续等待著。从远处可见的亮光动向来看,卫兵们目前似乎加强了东方和北方一带的搜索。
尤金从哨所出来时,差不多经过了数到一千的时间。堤格尔等人虽然觉得他们等待的时间比实际还要多上好几倍,但看到他平安无事,还是先放下心来。尤金的侧腹被做过了紧急处理,并缠上了新的布。然后,一名卫兵跟在他的身后,牵了两匹马走了过来。
尤金对著睁大双眼的堤格尔等人露出了沉稳的微笑。
「这座城门的门卫长是我的老朋友。这次虽然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这么开口的,是正在牵马的卫兵。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应该还不到二十五岁吧。
「因为有帕耳图伯爵的帮忙,我们才能多次从那些和流氓无异的贵族及商队的刁难下解围。在下虽然听说了尤金卿被关入监狱的消息,但一直相信那仅是空穴来风的抹黑。」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堤格尔点了点头。以前莉姆对他授课的时候,曾稍微提及门卫的工作内容。
不只是盘查进入者和目送外出者离去而已,他们也得制止因插队而争吵的人们、安抚态度粗暴的贵族,就连押解企图行贿的商人到公家机关,也是他们的工作范围。尤金想必是多次在这类麻烦事发生时帮忙打了圆场吧。这些累积起来的作为让卫兵们涌现了报恩之情,甚至不惜违反法律。
「——从现在起到数到三十的这段期间,在下会让城门开启一次。」
「谢谢你。」尤金以疲惫的语气向卫兵致谢。
「那看来是告别的时候了呢。」
纳姆轻轻拍了拍堤格尔的肩头。堤格尔惊愕地回头望去,只见纳姆和达马德正露出傲然的笑容凝视著他。达马德说道:
「我还有好几个避风头的地方,如果只有我和另一个人的话,要躲到骚动平息可一点也不难。我不会蠢到被那些人逮到的,快点上路吧。」
堤格尔的黑色眼瞳被些许泪水包覆起来。感谢的情绪、觉得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