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数天之后,凡伦一娜单独和朱利安一人见了面。
继承完克鲁堤斯家和比多格修之地,并让尤金担任监护人后,朱利安似乎多少冷静了些。而凡伦蒂娜向这样的他告知了一件事。
也就是「伊尔达之死可能是遭人设计」。
卢斯兰王子大病初愈,在王宫露脸的时间点,刚好是伊尔达死前约一个月。对此抱有疑念的伊尔达,开始打探王子的状况——凡伦蒂娜这么说道。
若是站在知晓一切的角度来看,肯定会对黑发战姬的这番作为感到惊愕吧。因为用伪装成意外的方式谋杀伊尔达的,正是凡伦蒂娜本人。
「不过,殿下相当信任伊尔达卿,我不认为他会做这种事。」
当时她以这种方式结束话题,就此与朱利安告别。
然而,在朱利安回到比多格修之后,凡伦蒂娜却又放出风声,直指卢斯兰涉嫌重大。当然,她没有亲自动手,而是透过好几个人传递消息,她也不忘做些手脚,让消息的来源绝对查不到她这边。
朱利安的亲戚或是朋友、造访比多格修的贵族、与克鲁堤斯家交好的商人——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都这么说道。其中甚至还有人斩钉截铁地说「杀死伊尔达卿的正是卢斯兰殿下」。
「在卢斯兰殿下眼里,伊尔达卿是个觊觎王座的不忠份子。毕竟殿下和公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会换成伊尔达卿坐上王位了。」
若是卢斯兰和其子瓦雷利丧命——在这种状况下,王位继承权排行第七的伊尔达便会登上王位。
过去,维克特王曾指名过王位继承权排行第八的尤金作为下一任国王。然而,撤回这道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维克特王本人。
此外,在卢斯兰大病初愈之际,尤金虽然默默地配合,但伊尔达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疑虑和不满。甚至还有传闻指出,他曾亲自找上维克特王,表示无法接受让卢斯兰接下政务。
所以,卢斯兰才会暗杀伊尔达。这就是先下手为强……
朱利安相信了这个说法。他虽然是个聪颖的少年,但经验尚浅,无法察觉那些企图捆绑住自己的谋略蛛丝。
也因为父亲之死确实留有疑虑,加上侍奉过父亲的部下们也同意这个说法,因此他便视卢斯兰为敌,起兵反叛。
然后,他们受到凡伦蒂娜率领的奥斯特罗德军的奇袭,败下阵来。
对于企图将王位收于手中的凡伦蒂娜来说,克鲁堤斯家是该趁著这个机会一举摧毁的存在。
在北部拥有领地的诸侯之中,克鲁堤斯家最为富庶,也拥有最多兵力。只要他们有心,就能在一天内动员数以千计的士兵。若哪天与如此强大的克鲁堤斯家为敌,凡伦蒂娜的奥斯特罗德就等于芒刺在背,必须为了防范而分拨兵力。
所以,凡伦蒂娜才会教唆朱利安去做傻事。
朱利安并没有孩子,接下来,比多格修之地会因继承者的问题而陷入混乱吧。虽然最后应该会有人摆平这一切,但至少在这个冬天可以置之不理。
「请把朱利安卿的亡骸移交给比多格修军。若是由士兵们下葬的话,他的灵魂应该也得以安息吧。」
对部下这么说完后,凡伦蒂娜站了起来。
——做这种事果然让人开心不起来呢……
凡伦蒂娜没出声地这么呢喃。由于她是认为有其必要才会下手,所以并不感到后悔。然而,她之所以会为遗体阖上双眼,并不只是为了遵从礼仪——其中也参杂了些许感伤之情。
——这可不行呢。是因为从娜塔夏阿姨那儿听了些往事的关系吗?
她摇了摇头,甩去心底残存的些许疙瘩。她甩起礼服的裙襬再次上马,并环视著部下们说道:
「那么,接下来就朝著王都出发吧。再过两天,应当就能瞧见维塔大河才是,只要渡过河川,目的地就近在眼前了。还有,也得向王都派遣使者才行呢。」
目送比多格修的士兵们抱著己方的遗体撤退后,奥斯特罗德军再度展开行军。他们将比多格修军的武具和军旗堆上拖车,作为胜利的证明。
三天后,凡伦蒂娜抵达了王都席雷吉亚,而这也是堤格尔离开王都后的第七天。
奥斯特罗德的士兵们从王都席雷吉亚的北侧城门鱼贯而入。
对于稍稍听说过王宫内情的人来说,这肯定是相当奇妙的光景吧。因为奥斯特罗德的指挥官凡伦蒂娜是一名罪犯,一般来说,她应当不会获准以这种形式穿过王都之门才是。
不过,她现在的身分乃是击退了比多格修军的王都守护者,并站在士兵们的最前方,悠然地策马行进。居民们纷纷众集到主街道的两侧,凝视著奥斯特罗德军。他们的眼里带著尽是好奇与期许,并没有不安或是敌意。
黑发战姬从奥斯特罗德带来的兵力约莫五千,几乎是这段期间里能动员的最大人数了。凡伦蒂娜从中挑出了五百士兵进入王都,并下令其余的士兵在都外待命。
若是一口气将所有的士兵带进王都,肯定会引发混乱,并助长居民们的不安。既然打算长期以王都作为据点,就得避免这种状况发生。
「战姬大人,那些铁炼该如何处理?」
待在凡伦蒂娜身旁、负责向士兵们下达指示的骑士问道。黑发战姬对辎重部队下过命令,要他们将粗长的铁炼装载在用两头牛拖曳的货车上。其数量还不只一台,共计有数台之多。至于这些铁炼的来历为何,没有任何人提问过。
「请搬到我的宅邸。虽然有些部分必须保密,但那是相当重要的物品。」
「遵命。我也会要士兵们小心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