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2.在迷茫中前行的人们

虽然是最让人厌恶的一环,但他们还得仔细确认存活下来的村民们的身体,若有人长出了蓝色水泡,就不得不将他们彻底隔离开来。

  最后,在向众神祈求大卫和蕾娜的灵魂得以安息后,堤格尔便离开了村庄。

  幸好马匹可以不理会自己的心情径自前进。若是现在要他以自己的双腿迈开脚步,那肯定会是极为沉重、与瘸子没什么两样的步伐吧。

  ——不管你让蒂尔·纳·法降临是有什么理由。

  堤格尔心想,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原谅嘉奴隆了。他和大卫与蕾娜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但他和两人的相处之中,确实感受到了温情。

  身体因为疲惫而相当沉重。等离村庄够远之后,应该要好好休息吧。然而,堤格尔的精神却因愤怒而亢奋了起来,迟迟没有冷却下来的迹象。若不将这股情绪发泄在嘉奴隆身上,就难解他心头之恨。

  ◎

  现在的王都席雷吉亚,可以说是沉浸在混沌的泥淖之中。不仅如此,目前非但没有爬出泥淖的迹象,反而继续向下沉沦。

  在堤格尔维尔穆德·冯伦离开王都后,迄今才只过了十天。然而,王都在这段期间的情势,却有著一波三折的变化。

  卢斯兰王子因为忙于政务而倒下了,而接替他作为代理统治者处理政务的,则是尤金·舍巴林。他统筹了在王宫任职的人们,以诚挚的心态尽自己的本分。

  岂料,尤金却被侍从长米隆安上莫须有的罪名铍铛入狱,并由米隆当上了新的代理统治者。这是发生在堤格尔离开王都后隔天的事。

  米隆虽然没有一丝恶意或是野心,但就客观来看,这起交棒的戏码根本就是权力斗争。而在王宫任职的文武百官,都无可避免地产生了这样的疑念——侍从长真的扛得起统治者的职务吗?

  卢斯兰和尤金都有辅佐过先王维克特的经验。原为下一任国王的卢斯兰从小就受过各式各样的教育,也完成了许多交托的任务。

  尤金也有长年出使外国的经历,还将先王赠与的帕耳图领地治理得有声有色。但侍从长就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了。

  然后,他们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米隆发布了命令,调动几名支持尤金的官僚。

  就他个人来看,尤金是个觊觎王座的奸臣,会和这种人建立起信赖关系的家伙当然要疏远。然而,在尤金以卢斯兰的代理人身分接手处理政务时,他从未更动王子订下的人事安排。即使会惹得仰慕卢斯兰的官僚们不快,他仍是以将混乱压抑在最小限度做为优先。

  因此,尤金虽然会被人暗中咒骂「以一副占地为王的态度在王宫里昂首阔步」一类的流言蜚语,但也拜此之赐,政务并没有造成瘫痪。

  但这起人事调动,已经足以让官僚们对未来感到悲观了。

  即使如此,米隆不愧是长年以侍从长身分在王宫任职之人,在接手处理政务后,他确实展露了稳健的处理能力,甚至让官僚们都按著胸口放下心来。

  只是,米隆的知识和经验大多都局限在王宫之中,因此也有著对王都外头发生的事情缺乏想像力的缺点。

  米隆成为代理统治者的第四天,在比多格修举兵的朱利安·克鲁堤斯派遣的使者造访王宫。使者在进入谒见大厅后,随即念诵起朱利安的书信,而信中所展露的态度高压得教人吃惊。

  「比多格修的四千兵力,目前已经到了距离王都仅有三天路程之地。在愚蠢的卢斯兰没有放弃王位继承权,并永远离开吉斯塔特之前,家父伊尔达之仇就无法得报。我等绝不会停下脚步,过不多时,我等便会跨过维塔大河,对王都发起攻势吧。请别以为你们的对手就只有比多格修的士兵,因为凡是在王都以北拥有领地之人,全都为家父的死亡感到悲叹。他们全都支持著我,做好了随时出兵的准备。」

  站在谒见大厅的文武百官全都哑口无言。难道朱利安·克鲁堤斯打算在他这一代搞垮克鲁堤斯家吗?

  「比多格修公爵是疯了吗?」

  米隆虽然火冒三丈,但这封书信的后半部分还是需要警戒。克鲁堤斯家确实是吉斯塔特里屈指可数的名门,而对卢斯兰抱持怀疑和不安的人士确实也不在少数。

  朱利安的父亲伊尔达乃是维克特王的外甥,他不仅武勇过人,也受到许多人的支持。朱利安若是善加利用这股血脉和人脉,恐怕会在吉斯塔特北部凝聚成一股反卢斯兰的大势力。若状况真的走到这一步,吉斯塔特就要一分为二了。

  「帮我转达比多格修公爵,要他立刻退兵,并回到自己的领地。因为我等已经向邻近的诸侯发布命令,要他们制止比多格修公爵了。」

  这时在文官之中,有几个人对米隆投以非难的目光。因为在收到比多格修公爵举兵的报告时,决定要请邻近诸侯出面协助的并不是米隆,而是尤金。

  就政治层面来说,米隆的作法是对的。若让对方认为发布命令的是身为现任代理人的自己,就能给予对方震慑的效果。然而,文官们能不能接受这种作法,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比多格修的使者安静了下来,不过,他寄宿于双眼的光芒正露骨地嘲弄著米隆。被这么一挑衅,老侍从长登时将心中的不满全说了出口。

  「说起来,克鲁堤斯家原本就是王家的一员,但此时居然将枪头指向王都,这究竟成何体统?卢斯兰殿下不仅将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也拚了命地付出心血,为的都是保持王国的安宁。相较之下,倘若放任一时的情感而引发混乱,那朱利安卿的举止,岂不是侮辱了亡故的伊尔达卿吗?」

  「那么,请让在下拜谒卢斯兰殿下。」

  使者宛如含了毒针般的尖锐话语,响彻了谒见大厅。

  「卢斯兰殿下身在何处?帕耳图伯爵呢?要是在下过去的主君伊尔达大人看到了王宫的现况,他会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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