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1.思念沈于火中

交错龙具,承受著这股力量。

  在破坏火柱时所爆发的激荡似乎消耗了不少能量,风暴漩涡的威力并不若想像中恐怖。但即使如此,只要稍有分心,暴风的乱拳依然有可能将黑发战姬一举轰飞,而这也足以封住她的动作了。

  接著,菲尼莉雅看见了——在火柱之中,一名少女缠著风,朝著自己急速下降。风之屏障的防御力似乎终究有极限,只见她的身体周遭缠绕著几许火星,而有著金红两色的发饰,也在受到烈火的焚烧后炭化碎裂了。

  艾莲喊了些话,菲尼莉雅也瞪视著她吼了回去。也许她们是在喊对方的名字,也可能是聚精会神的一声大喝。就连喊叫的两名当事人,在那之后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喊了什么。

  艾莲从空中劈出长剑,菲尼莉雅则是将右手的短剑向上刺去。

  长剑撕裂了菲尼莉雅的左肩、砍断锁骨,一路劈至胸口一带。短剑的剑尖则是刺中了艾莲的额头,使其流下鲜血——但伤口实在太浅了。血液飞溅而出,无声地砸落在被火与风烘乾的大地上头。

  艾莲在空中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面上。

  而菲尼莉雅则是任由黑色军装被染上红色,就这么呆立在地。

  在左肩受到冲击的瞬间,菲尼莉雅的脑海里鲜明地浮现出一幅光景。

  那是在某间旅馆的一间房内。菲尼莉雅与一名男子并肩坐在床边。男子的年纪大约三十五岁,有著中等身材,左颊上的白色伤疤相当醒目。

  他是韦沙隆。既是『白银疾风』的团长,也是自己少数愿意敞开心房的男子。

  菲尼莉雅正和韦沙隆在床边并肩而坐。两人都只穿著薄薄的衣服,靠近床铺的小桌上放了酒瓶和两只陶杯。

  「那就是你想建造的国度吗?」

  韦沙隆看著菲尼莉雅,笑了出来。

  「虽然有些地方教人担心,但也很有你的风格啊。」

  「你没打算阻止我吗?」

  菲尼莉雅的这句话蕴含的不只是意外,也带了少许的挑衅。

  「我和你想的国度不一样。」

  总是积极地对外征战,将战争的主导权置在手边。

  菲尼莉雅所想出来的国度便是这种风貌。虽然很可能招致邻近诸国的敌意与反感,但所谓的国家,是不会因为这点理由就出兵的。

  「就因为是这样,所以才好啊。」韦沙隆笑著继续说道:

  「吉斯塔特、布琉努、亚斯瓦尔、墨吉涅——这些国家都有国王,有贵族,也有平民,但呈现的风貌都不一样吧?能有各不相同的国度是一件好事,虽说其中应该也会过上不少难题,不过解决这些难题就是国王的本分了。」

  真想看看你所构思出来的国度啊——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菲尼莉雅以佯装自然的动作垂下头,露出了娇憨的笑容。

  毫无前兆地,映在视野里的光景切成了不同的样貌。

  自己正站在一处荒野之中。她听不见声音,也嗅不到味道,只站在略远之处发著呆。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这里是一座战场。

  脚边倒著一名男子。他是韦沙隆。

  他的左肩到胸口一带多了一道严重的刀伤。那已经是致命伤了。若要问他为什么身上会有这道伤痕,答案也很简单——那是她自己下的手。

  「为什么……」

  从嘴里流漏出来的,是连自己都为之讶异的细微之声。她没想过状况会变成如此。

  那是一场追击战。菲尼莉雅所属的那方以胜利作收,而韦沙隆则是为了保护逃得慢的同伴,留下来殿后。因为这层理由,两人展开了对峙。而艾莲和莉姆则是在韦沙隆的身边。

  不战的选项——是存在的。菲尼莉雅若是不对其拔剑,而是默不作声地放过他们,那韦沙隆应该有办法带著艾莲和莉姆脱离战场吧。

  然而,菲尼莉雅并没有这么做。

  若是在战场上发现知交位于敌方阵营,就该以不会受苦的方式了结对方。

  这是她所学过的战场铁则。要是被情分影响而放过对方,也许会留下后患,害得自己或同伴遭受袭击。此外,这也可以看做是她背叛了自己的阵营才会放过敌方一马。无论理由为何,这种会放跑敌侧熟面孔的佣兵最终都会受到排挤,并失去容身之处。

  在某处战场并肩作战的战友,却在另一处战场以敌人身分死于她刀下的体验,菲尼莉雅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所谓的佣兵就是这种生物。

  所以,菲尼莉雅拔剑对准了韦沙隆——就像她过去在众多战场上所做过的那般。韦沙隆并没有作势逃跑,而是架好长剑相对。

  自己恐怕会死在这里吧。虽说双方身上都明显带伤,但就打斗方面的本领来说,韦沙隆还在菲尼莉雅之上。

  这样倒也不错——菲尼莉雅是这么想的。

  她的人生几乎都是以佣兵的身分耗在战场上头,也没想过要选择除此之外的生存方式。幸运的是,无论是身为战士还是身为女人,她迄今都没遭遇过悲惨的经验。

  若是能够选择的话,她希望在死亡的时候能走得不留痛苦,但她也很清楚这是相当奢侈的愿望。

  如今她才发现,当时的自己实在是抱持了太多的心思踏上战场。她既想和韦沙隆在技术方面一较高下,也想以战士的身分死于沙场。

  她能肯定,若对手是韦沙隆的话,就算他砍倒了自己,也不会对自己做出过分的事情。而自己就算是败在这名男子的剑下,也是无可奈何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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