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沟虽然都不深,但靠内侧的壕沟沟底埋了许多刀尖朝上的长剑和长枪。此外,葛雷亚斯特还在两道壕沟之间设置营帐,让外面的人难以窥探内部状况。
「现在这种状况,王都应该不会派人前来袭击吧。但总是有备无患。」
即使遭受敌军夜袭,只要内侧的壕沟能绊住敌方脚步争取时间,他就能以自己的指挥能力做出应对。葛雷亚斯特对自己的能耐有把握。
营地各处都能看到士兵们堆石成灶,升起营火。
他们的晚餐就只有面包和汤。不过,汤的味道相当浓厚,里面加了蔬菜、炖豆以及肉块。虽然肉的种类并不统一,有猪肉、兔肉和羊肉等等,但士兵们还是直率地感到开心。面包虽然又扁又硬,但拿来沾汤吃的话,还是可以填饱肚子。
他们开始用餐的时候,太阳已完全西沉,地表盖上了一层夜幕。
在围著营火用餐和谈笑的士兵们之间,有一名青年正信步而行。他像是在找空位一般,不时左右张望著。
这名青年的真实身分是堤格尔。他混在夜色之中,以一派悠哉的神色潜入了葛雷亚斯特军的营地。
堤格尔将腰间缠著的兽皮盖在头上,遮住了约半张脸孔。而他在脸上又抹了些泥土,让自己看起来更为骯脏,胡乱生长的胡子也给人完全不同的印象。即使是认得堤格尔长相的人,恐怕也得在大白天定睛细看,才分辨得出是不是本人吧。而在脏兮兮的衣服上套上皮甲的打扮,在这处营地里也不会显得突兀。
堤格尔不时停下脚步当场蹲坐,倾听士兵们的交谈。有些人一直到最近都以山贼为业,也有曾经侍奉过某地贵族的骑士和士兵,还有用金钱雇来的佣兵。
——和我想的一样,每支部队的结构都七零八落的。
而大部分的士兵,似乎都对烧杀掳掠的行径不抱持任何犹豫。
每当堤格尔探听到他们袭击科提亚尔伯爵领内的村镇,侵犯、杀害领民并夺取粮食,或是为没能在王都周遭掠夺一番而感到失望的讯息时,他就会涌上一股愤怒,不得不发挥自制力压抑怒火。
在他想打听关于艾莲的消息时,他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话又说回来,那个银发女怎么样啦?那个臭女人居然一个人就杀了我超过一半的部下啊。」
正在吃饭的一名士兵像是突然想到一般,向同伴这么询问道。那名士兵穿著镶有铁片的皮甲,看起来似乎是佣兵之流。
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隔著篝火和他面对而坐的一名男子。他身穿铁灰色的盔甲,似乎是侍奉贵族的士兵。
「别去想她了,总指挥官大人很中意她啊。总指挥官大人把那女人用铁炼绑在营帐里头,每晚都过去疼爱她一番呢。」
堤格尔差点就出声向那名男子搭话,连忙用手捣住了自己的嘴,把话语吞进肚子里。
——是艾莲。
有著银发的女孩,而且还单枪匹马地杀倒许多敌人——从这两个条件来思考,就只能想到她了
——当时,我也曾想过艾莲被抓的推测有可能是错误的……
葛雷亚斯特军从未公开艾莲被俘一事。因此,艾莲也有可能是因伤倒在战场上,只是没被堤格尔等人发现而已。又或者,她有可能因为某种缘故而丧命了。
不过,堤格尔并没有改变过艾莲遭到敌方俘虏的揣测。
理由之一,是出自一名士兵的证词——他亲眼看到艾莲被敌军吞没的光景。
理由之二,则是因为他想起了两年前,葛雷亚斯特对艾莲展露的态度。
艾莲果然被葛雷亚斯特军抓住,关在这个营地的某处。
另一个围著篝火的男子在这时插了话。
「今天早上,不是有好几个家伙被总指挥官大人处决了吗?他们就是为了一窥那个女子的容貌,才落得被处死的下场。虽然他们试图闯入,但还是遭到压制,没能踏入营帐一步啊。」
「上次那个套上铁面具灌水的刑罚固然可怕,但今天的行刑方式也很吓人啊……居然切下耳朵和脚趾,和著泥土一起塞入口中……」
众人似乎回想起当时的光景,气氛登时阴郁起来。
「……那个地方是叫蒙图尔对吧?希望能早点抵达那里啊。」
穿著皮甲的男子耸耸肩换了个话题。而堤格尔则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该处。
安心、紧张、不安和焦虑同时涌上,让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得知艾莲就在这里,让他相当开心,但除此之外的资讯,都沉重地压在堤格尔的胸上,令他感到呼吸困难。葛雷亚斯特的残虐程度,远超乎堤格尔的想像。
——从这种设置来看,总指挥官的营帐应该位在中央处。既然如此,囚禁了艾莲的营帐想必也在附近……
光是想像葛雷亚斯特对艾莲做了些什么,就让堤格尔险些被怒火冲昏了头。他很想顺从心中的那股冲动放声大吼,或是尽情释放黑弓的力量,洒出箭雨消灭一切。
这危险而凶猛的情绪,被那名为「理性」的细小锁炼勉强拉住了。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救出艾莲而已。
——状况不好的话,艾莲有可能连走都走不动呢。
也就是说,堤格尔必须背著她,在一万名士兵的包围下突围。而且,根据士兵的谈话,只要靠近囚禁艾莲的营帐,似乎就会遭到处刑。
——该怎么办……?
大概是他边走边思考的关系——堤格尔手握的黑弓,敲到了坐在地上吃饭的一名男子的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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