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出乎意料的光景——看守的士兵坐倒在地,正靠着墙兀自好眠。
——他才刚换班,应该还很有精神才是啊……
堤格尔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他可能不是睡着,而是被人下药了。
堤格尔回头望向房内,看着散落一地的长剑。仔细一看,好几把敌方长剑都有粗暴地擦拭过血迹的痕迹。但在刚才这场战斗中,堤格尔他们可没受伤。
话又说回来,他们虽然打扮成士兵,但有十人之多的团体在来到这里的路上,肯定曾被其他的士兵目击过。
忽然间堤格尔视线一转,他直盯着赛沛特,以尖锐的口气问道:
“你们的目标不只是我吧?还有其他同伙对吧?”
赛沛特虽然回答了一句“没有”,但青年的眼神和声音却让他的语调拔高了些许。
看到这样的反应,青年更是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既然敢犯下这么多罪行,肯定需要一个取代蕾琪、免去他们所有罪状的人物。
堤格尔不再理会赛沛特。他拾起装了箭矢的箭筒,向两名男子说道:
“赶快前往马斯哈卿的房间!葛斯伯大哥,麻烦你带路了!”
堤格尔对王宫的构造几乎是一无所知。若是在白天,他可能还勉强能自行前往谒见大厅和大厅堂,但除此之外的地方,他就不觉得自己能在没有向导的状态下抵达了。更何况,现在的王宫可是正被深夜的黑暗包覆着。
葛斯伯肯定知道马斯哈的房间位在何处。堤格尔打算前往马斯哈的房间,在与他会合后,就前往蕾琪的寝室。
背后传来了赛沛特不甘心的怒吼声——但堤格尔等人已经在走廊上跑了起来。
梅莉桑德的房间位于王宫的地下楼层。
虽然并不狭窄,但也绝非宽敞。家具仅有桌椅和床铺等最低限度的物品,连一件摆设品都没有。至于窗户,就只在靠近天花板处设了一个用以采光的小窗。
自光轮祭开始的那天至今,梅莉桑德就在这处房间里度过每一天。
若是要食物、衣服和泡澡用的热水,对方都会爽快地送来。但她无法外出,也不能会见往来密切之人,若有想要的东西,也得先经过宰相玻德瓦的批准才行。
相较于她所犯下的事,这样的惩罚其实已经是相当宽容了,但对梅莉桑德来说却是奇耻大辱。她经常幻想勒死蕾琪和玻德瓦的光景,次数之多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但至少已经超过一百次了。
她每天都受这股剧烈的恨意所苦,但梅莉桑德却让自己表现得听话安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还有机会。
而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外面传来的声响,让梅莉桑德醒了过来。
她虽然将满三十五岁,但外表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年轻五岁左右。即使过着非自愿的不自由生活,她的金色长发仍是璀灿依旧,端正的脸庞也从未垮下——她的美丽丝毫无损。
她身上穿的并非睡衣,而是朴素的麻布衣服。由于王宫给了她这种东西,她在无奈之下也只能换上了。
她在床铺上坐起身子,并傲然地瞪着门扉。来的人若是蕾琪或是玻德瓦的爪牙,她就打算大声怒骂“这么晚了还在做什么”。虽然心中隐隐窜出一股不安,但她的自尊心却硬是压了过去。
摩擦盔甲的刺耳声响和重物落到地面的闷响不断传来。之后过了不久,从外头上锁的门扉被缓缓地推了开来。
“——梅莉桑德大人。”
门口站着一名身穿绢服、手持染血长剑的壮汉,他以夹杂着欣喜和紧张的声音呼唤了梅莉桑德。这是梅莉桑德相当耳熟的声音,至此,梅莉桑德才真正相信自己已然获救。
“是阿尔曼吗?”
“是。很抱歉,让您久候了。”
壮汉将剑放在地上,随即跪了下来,他巨大的身子整个缩了起来,头还垂得低低的。这时,梅莉桑德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三名士兵,其中两人手上拿着火把。
梅莉桑德下了床,走到阿尔曼的面前,并以傲慢的口吻说道:
“我就免你的罪吧。”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相当宽容的处置了。因为她并未斥责,也未下达惩处,而是说了一句话就了事。若来者不是阿尔曼的话,她想必会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破口大骂吧。
梅莉桑德从站起身子的阿尔曼身旁走过,来到了走廊上。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她皱起了脸孔。
只见负责看守的士兵的腹部被血染红,倒在地板上,这名士兵已经死了。梅莉桑德以像是看路边石头的眼神瞥了尸体一眼后,将视线转回了阿尔曼身上。
“目前状况如何?”
阿尔曼垂下头(看起来就是要缩起那粗壮的脖子一般),简单地说明了一番。
包括他们组成了约有六十余人的组织的事、其中五十人前往蕾琪的寝室准备生擒她的事、其中十人前去暗杀堤格尔维尔穆德·冯伦的事,以及阿尔曼带着剩下的三人前来拯救梅莉桑德的事。
听完这段说明的梅莉桑德,看似不快地噘起了嘴唇。
“仅仅五十人的势力,哪能把那个冒牌货抓起来呀。”
冒牌货指的正是蕾琪。即使主子神色不悦,阿尔曼还是鼓起勇气拼命地说明:
“虽说人数不多,但这五十人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和斯提德卿学过剑术的前骑士,王宫的士兵不会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