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斯眨了几次眼睛,回想一下后点点头。
「我应该是回答『像猫一样』。」
当时他还因为这个回答而被搭乘同一艘小船的村民推下海。再加上之前和之后所发生的事,让乌鲁斯难以遗忘这段经历。
那姆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视线离开乌鲁斯身上,转而看向远处围在锅边的士兵。他们愉快的说话声连这里也听得到。
「就算去问在这里的士兵们……不,就算是问遍在公宫里工作的所有人,也不会有人说出和你一样的回答吧。」
那姆看向远方,喝了一口果汁。
「战姬大人的那种眼睛叫异彩虹瞳,在路伯修是一种吉兆,备受尊敬——但是在战姬大人出生长大的地方却是完全相反。」
骑士的话说到一半,语气里便出现了痛苦和愤怒的情绪。
「是不吉利且会招来灾祸的象征。那个地区似乎到现在仍拥有这个观念……听说那位大人原本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女,却因为那对与生俱来的眼睛,而被当成是不知道双亲是谁的弃婴,在某个贫寒的小村子被抚养长大。」
这代表伊莉莎维塔被自己的父母抛弃了吗?乌鲁斯不禁倒抽一口气,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头发斑白的骑士继续说道:
「只不过是因为双眼的颜色不同,就遭到旁人轻蔑、辱骂和殴打。无论是老人、成年人还是小孩,都没有人愿意替她说话。那位大人在十岁之前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虽然那位大人没有对我们说过当时发生的事,但那肯定是一段让她不愿对别人提起的艰苦日子吧。」
「既然主人没有告诉过你们,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是我调查到的。」
那姆不假思索地答道。他看到年轻人带着责备之意的眼神后无力地笑了笑。
「别露出那种表情。我刚才也说了,那位大人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女。身为一个在路伯修的公宫任职,并为她效命的人,我不可能不去调查这些事。」
「……你说得对,抱歉。」
乌鲁斯立刻改变想法,向神情疲倦的骑士道歉。虽然他只在路伯修工作了将近一个月,还是能明白这么做的必要性。那姆并没有表现出很介意的样子,拿起装果汁的瓶子喝了一口。
「当然了,我们不可能对战姬大人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而是表面上装成不知道详情的样子。你也在那位大人面前维持这种态度吧。」
「我明白了。对了,那个村子的人知道主人的身分来历吗?」
乌鲁斯一开口询问,那姆便像是要藏起表情似地伸手遮住自己的脸。
「你的直觉还真准……村长和村里的重要人士都知道那位大人是贵族的女儿。所以还是有多加留意,避免让她丧命的样子。虽然这会让人想问『那揍她就没关系吗?』,但如何判断这方面的轻重程度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
乌鲁斯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这应该不是天色昏暗和寒风所造成的。
「我们回归正题吧——那位大人在十岁的时候被自己的父亲接了回去。」
——应该不是基于什么令人愉快的理由吧。
看到那姆的侧脸,乌鲁斯这么想,但他并未说出口,而是选择默默地聆听。
「听说是因为原本预定要继承爵位的儿子因病去世,与战姬大人的父亲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就只剩下她了。而且也有一些地区像路伯修那样视异彩虹瞳为吉兆。战姬大人的父亲大概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件事吧。」
——不想要就抛弃,需要的时候又捡回来吗?
听见这段自私到了极点的叙述,乌鲁斯忍不住感到愤怒,甚至觉得头脑一阵发热,连晚风也没有那么寒冷了。那姆似乎看出他的心情,便沉默了一阵子。过了整整十秒之后才继续往下说。
「她被父亲接回去之后,好像并未受到很好的待遇。这也难怪,她父亲本身还是无法接受异彩虹瞳嘛。然后在三年前,也就是那位大人十五岁的时候,她成为了战姬。」
「三年前……?」
乌鲁斯惊讶地转头看向那姆,他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那位大人第一次出现在路伯修的时候,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她非常彷徨无措。尤其是在知道大家都很高兴她拥有异彩虹瞳的时候,更是惊讶得不得了。」
这对颜色相异的眼睛是不吉利的,是导致自己的遭遇如此悲惨的可恨东西。她一直是抱持着这种想法生活,现在却突然改变了。对伊莉莎维塔而言,这肯定是足以颠覆世界的巨大冲击。
「等到她已经习惯在公宫的生活后,便经常询问我们一个问题。」
你对我的眼睛有什么想法?把你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就好。
「——当时我的回答是『像宝石般美丽』。」
那姆一边摇晃装果汁的瓶子,确认是否喝完了,一边扯着嘴角说道。
「虽然我想不出太多词汇来形容,但我认为自己回答得还算诚实,不过,我的确是考虑到身为臣子的立场才会那么回答的。不只是我,凡是被问到的人都是如此。战姬大人应该也明白这一点吧,她每次听到答案的时候都会露出觉得很无趣的表情。不过——」
那姆突然一改先前的表情,露出了仿佛很高兴的笑容看着乌鲁斯。但他的眼神仍旧相当正经。
「你出现了。老实说,你的回答让人吓了一大跳,但我从没看过战姬大人露出那种笑容。我想那应该就是她真正想听到的答案吧。」
即使看到那对异彩虹瞳,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