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他们部下的士兵们。塔拉多的剑仍旧挂在腰上,手里拿着弓,而且已经搭上箭矢。
两人四目相对。
在充满惊愕气氛的谒见室内顿时一阵紧张。堤格尔和塔拉多几乎是同时举起弓箭瞄准对方的脸。
奥尔嘉和马特维也跟着僵在原地。原本想俘虏之后当成人质的杰梅因已死、在谒见室现身的塔拉多,以及不知道该发动攻击还是先保护堤格尔的迷惘,使两人脑中一片混乱,双腿动弹不得。
堤格尔紧握着黑弓,觉得额头传来一阵灼热感。因为塔拉多手中的弓箭箭镞正释放出浓浓的战意。
堤格尔所在的位置离王位不到三十阿尔昔(约三十公尺),是绝对不会射偏的距离。而这对塔拉多来说也是一样的。双方都屏气凝神,不发一语地瞪视着对方,文风不动。
谒见室彷佛自满是血腥味的喧嚣抽离般陷入一片死寂。而且是由堤格尔和塔拉多两人营造出来的空间。
若是在场有谁说了一句话,两支箭矢可能就会瞬间射出,同时夺走两条性命。这样的恐惧让现在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就在这时,堤格尔突然觉得额头的灼热感消失了。塔拉多竟在目瞪口呆的堤格尔眼前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双方几乎同时放下弓箭。
「我想……就当作是省下找你们的时间吧。堤格尔大人,我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谈谈,你愿意听我说吗?」
◎
塔拉多并没有没收他们的武器。
堤格尔等人被带到位于宅邸三楼的客房。一路上他们看到了沾满湿黏血迹的墙壁和地板;头部破裂或腹部被剖开,倒在地上的众多尸体;还有带着兴奋和狂乱的表情跑过走廊的士兵。
走廊上到处飘散着鲜血和内脏的恶臭,一息尚存的人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凄惨的景象有如即将划下句点的战场。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堤格尔向带着他们到客房的格雷迪尔询问。客房内充满了夜晚冰冷的空气,不仅没有血腥味,也几乎听不到士兵们的说话声和铠甲碰撞的声音。
「稍后塔拉多阁下会亲自向各位说明。」
格雷迪尔在红砖砌成的暖炉生起火之后便如此回答。长脸上的一双狐狸眼没显露出能称为感情的情绪。与其说他面无表情,倒不如说像是在跟一张面具交谈。
「话虽如此,因为会花上不少时间……所以请各位到黎明之前都暂时在这里休息吧。若有任何需求,我都可以替各位准备。」
「那就麻烦你给我们三条毛毯吧。」
堤格尔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格雷迪尔行了一礼表示明白后,就离开了房间,等到他的气息远去,奥尔嘉才开口说道:
「没问题吗?」
她的意思是在询问该不该相信他们。堤格尔在暖炉前蹲了下来,一边烤着手一边回答。他之所以没有坐下来,是因为地板还很冰冷。
「既然他都在暖炉生火了,代表目前还不打算危害我们的性命吧。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听听他们要说什么吧。你们两个不过来吗?这里很暖和喔。」
「在那个村子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总是在关键时刻表现得特别大胆。」
马特维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堤格尔左侧蹲了下来,也跟着烤火取暖。奥尔嘉也走到堤格尔的右侧,月斗篷的一角垫在地上坐了下来。
即使格雷迪尔的部下送来了毛毯,三个人还是没有离开暖炉,也没有使用床铺。
当塔拉多在格雷迪尔的陪同下走进客房时,窗外也正好迎来了曙光。
「让你们久等了。」
塔拉多身上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一头金发显得有些凌乱。但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倦意,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霸气,感觉容光焕发。
他叫部下搬来椅子,和堤格尔等人面对面坐下。他的身后站着格雷迪尔,堤格尔身后则是马特维。这是为了在遇到突发状况时能立刻行动而设置的预防措施。
「好了,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这样吧,你们想问什么?」
塔拉多像是在闲话家常似地,以轻松的语气对堤格尔笑着说道。这种亲切感也是塔拉多的武器之一吧。堤格尔为了不被自己听到的任何事情吓到而警戒地开口——他在昨晚就已经想好该问什么了。
「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多此一问,但杀死杰梅因的人是你对吧?」
「嗯,是我杀的。」
塔拉多没有感到愧疚,也没有改变态度,爽快地承认了。
「理由有三个。其一,我再也无法容忍杰梅因的统治方法了。其二,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败给艾略特王子。」
堤格尔在心中细细咀嚼他的话,判断他应该没有说谎。
「第三个呢?」
「那当然就是我个人的野心了。」
塔拉多以让人感到胆大包天的态度说道,奥尔嘉和马特维都忍不住目瞪口呆。他们都没料到对方竟会说得如此明白。只有堤格尔并未表示惊讶,轻轻地点点头。
「虽然我这么做是为了拯救百姓、统一分崩离析的亚斯瓦尔,但我只是个平民,所以篡位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我想至少该对你们说清楚这一点。」
堤格尔无法判断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但他觉得塔拉多应该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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