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愈悔恨的行为。
堤格尔自己其实很明白。
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停下脚步。他必须继续往前进。
明白归明白,但思绪却还是不停地空转,除了紧握黑弓的手,他全身上下逐渐失去了活力,腰部以下彷佛被某种东西缠上般沉重,甚至连活动身体都觉得麻烦。
无论他再做些什么,巴多兰也不会再表现出喜悦、悲伤或愤怒了。
晕染成橘黄色的天空转变为群青色,外头升起无数道炊烟,也听得见士兵们喧闹的声音,但堤格尔仍旧毫无反应。
蒂塔也陪同主人沉默地待在一夯,堤格尔非常感谢蒂塔愿意像这样陪伴,却又不出声打扰他。
直到士兵们轮流用完餐,夜幕低垂,星星和月亮都高挂空中时,堤格尔还是坐在营帐内一动也不动。
之后又过了大约一刻钟,自营帐外头的来访终于打破了这场僵局。
「打扰罗。」
一名少女手上拿着点燃的烛台,以极为自然的口气和脚步走进了营帐。她有着一头白银色的头发和红色的双眼,身上穿着以蓝色为底的军装,腰上系着长剑。此人正是艾莲。
堤格尔微微抬起头看向艾莲,但没有说出像是「出去」之类的话。艾莲将烛台放在营帐入口处,然后在原地坐了下来。
「我就直接问了——你究竟想怎么做?」
「……不能明天再说吗?」
堤格尔以疲惫又不带感情的声音答道。蒂塔则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瞪向艾莲,黄棕色的双眼强烈表明了希望艾莲能让堤格尔独处的想法。
但银发战姬不仅没有因为她的眼神而退缩,也理所当然地不愿让堤格尔独处。
「如果等到明天,你也不得不作出决定吧?那时便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是被时间逼到无路可退。所以我现在就要知道你的决定。你想怎么做?」
见堤格尔没有回答,艾莲又继续说下去:
「要在这时放弃交战倒也不是不行,毕竟泰纳帝公爵的兵力应该在至今的战争中元气大伤。所以如果双方都能提出不错的条件,并不是没有和平收场的机会,这样就能保住亚尔萨斯了。」
「……若演变成那样的情况,你原本的目标该怎么办?」
「我的目标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这选用问吗?」
对于堤格尔以沙哑的声音提出的问题,艾莲回答的口气相当无情。这句话其实隐含着要堤格尔别把她的目标当成藉口的意思。她说的确实没错,堤格尔完全无法反驳。
当堤格尔因为自我厌恶而陷入沉默时,艾莲露出了严肃的表情,笔直地看着堤格尔继续说道:
「不过——无论我最后决定怎么做,我都会以『能打上一场值得骄傲的战争』作为行动的准则。」
「骄傲……?」
这句听来极为平凡的话语,却以意外强劲的力道打响了堤格尔的心。堤格尔嘴里低声重复这个词汇,艾莲轻轻地点头说道:
「没错。在尚未成为战姬之前……当我还是一名佣兵时,战士的骄傲就长存在我的心中。」
艾莲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堤格尔身上,只用手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佣兵没有所谓的归宿,全凭战斗的内容和报酬来选择雇主,而且也没有可以回去的故乡,只是为了寻求战场而不停地四处徘徊。不管是想一夜致富或是出人头地都只是痴人说梦,也不知道身边的同伴何时会丧命,真的是一无所有。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能忘记骄傲。这是为了让我能维持自我,也为了我战士的身分。」
堤格尔又再一次在嘴里喃喃念出「骄傲」这个词汇。总觉得自己前一阵子曾经在哪里听过,但说话的人并非艾莲。
——啊,我想起来了。
是在与米拉一同对抗墨吉涅军的时候。那时她说过自己背负着骄傲。那是从所有使用冻涟的人身上继承而来、身为战姬的骄傲。
而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坚持吗……」
他的心境就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即将失去的东西。
重要的并非已死之人的思绪。
而是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面对死去的人们。
「——蒂塔。」
他突然呼唤蒂塔的名字,在那之前都像雕像般待在他身旁的栗发侍女这时抬起头来。
堤格尔以同时带有感谢和歉意的双眼凝视着蒂塔。
他没有发现蒂塔对自己的体贴,只是一味地顾影自怜,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他可不想让巴多兰看到这样的自己。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堤格尔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恢复成平常蒂塔所熟悉的温和嗓音了。在这个声音传进耳中,看到堤格尔温柔的笑容时,蒂塔心中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溃堤了。
「堤格尔少爷!」
蒂塔泪流满面地扑向堤格尔,将脸蛋埋进他的胸膛放声哭泣。
堤格尔轻轻地抱紧蒂塔,摸了摸她的头,又轻拍她的后背。
「等这场战争结束,回到亚尔萨斯……安葬巴多兰之后,就来聊聊他的事吧。到时候再好好地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