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指并未丧失知觉,弓也完好地躺在自己左手上。
眼睛逐渐习惯阴暗的光线后,堤格尔伸出右手,缓慢地在地面上模索。他发现粗糙冰冷的地板突然向上弯曲,就这么向上延伸而去。
——高度太低了……连要站起身子都很困难啊。
刚才的基岩砸出了一个小窟,而他似乎是摔进这个洞里并昏厥过去,这时他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
这个空间之所以并非漆黑一片,是因为有个让天花板发出朦胧光晕的东西并未消失。堤格尔以指尖一摸,发现上面似乎涂了一层类似粉末的东西。虽然是感觉不太可靠的光源,但总比伸手不见五指来得好。
堤格尔转头环顾四周,一个上下颠倒的人脸冷不防地跃入眼帘,他顿时吓得瞪大双眼,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人是斯堤德。经过数秒死寂,从震惊的情绪中平复过来的堤格尔谨慎地观察他的样子。这名脸色苍白、曾是泰纳帝随侍的骑士,面无表情地断送了性命。他有一半的身体被巨岩碾碎了。
曾经将自己逼入生死绝境的人,竟落得如此平凡的死法。
堤格尔沉思片刻后,轻轻地替斯堤德阖上圆睁的双眼。他知道这么做只是徒增伤感,但还是想藉此向他表达些许敬意。
——其他人不知道怎么样了?似乎只有这座圣窟宫的天花板塌了下来……
虽说现在不是担心他人的时候,堤格尔仍旧感到相当不安。当时通道也跟着摇晃,但并没有感觉到天花板崩塌,照理说其他人应该是平安的,只是……
——总而言之,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小心翼翼地转动身体。若是随便乱动,导致岩石再度崩落的话,他可是必死无疑。但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首先还是得确认这个洞穴究竟有多大。
堤格尔一转动身体,就看到了比刚才更令他震惊的景象,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巴多兰?」
他颤声说道。在模糊的光线照射下,他的双眼看到的,是一直担任堤格尔随侍的矮小老人孱弱的身影。
「巴多兰——!」
堤格尔无视自己的处境,大喊着巴多兰的名字,匍匐到巴多兰身旁。他的头和背部在途中不断撞到岩壁,但堤格尔不觉得痈。老人似乎听见了他的叫喊,身体微微地动了起来。
「……少主……」
巴多兰的嘴里发出了有如呻吟般的沙哑声音。堤格尔很高兴他还能开口回答,但这份喜悦在下一瞬间烟消云散。
巴多兰的身上有一道深深的刀伤,长度自肩头延伸至腰部。堤格尔所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梦境,而是残酷的现实。由于身处暗处,所以一直看不太清楚,但其实老随侍已经躺在血泊当中好一段时间了。
「您没事吗……少主……」
「嗯。我没事,因为你救了我,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堤格尔紧抓住巴多兰勉力抬起的手,连点了好几次头。堤格尔拚命地回答他,想让他放心、让他高兴,但握到的那只手却冰冷得令人心惊。
「……少主的手真暖和啊,看来是真的平安无事……那么我这副老骨头,也算是……拚得有价值了。」
巴多兰的声音愈来愈虚弱,句子也说得断断绩绩。或许是因为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再加上得知堤格尔平安无事,所以紧绷的意识也跟着放松了吧。
堤格尔用力握紧老人的手,以急切的口气努力地对他说话,宛若想拦下那即将逝去的灵魂。
「不行啊,巴多兰!你不可以死在这里!你要回亚尔萨斯对吧?你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吗!」
「亚尔……萨斯……」
巴多兰仰望着堤格尔的脸。他的眼神十分空洞,连看不看得见堤格尔的身影都无法判断。
「是啊……春天马上就……就快到了……植物也……」
「没错,再过不久就是春天了,所以——」
「……乌鲁斯老爷……」
巴多兰的这句话让堤格尔大为吃惊,话声陡然中断。
老人绞尽剩余的力量,用力反握住堤格尔的手,即使痛苦地喘着气,还是露出笑容继续往下说:
「小少爷……小少爷他表现得很好,也非常努力。为了保护乌鲁斯老爷留下的亚尔萨斯、为了和平……就连那些吉斯塔特人,也成为我们的同伴。当然了,那群家伙应该是为了某种目的才帮助我们的。不过,也有一些人不是这样的。这让我觉得很高兴……很骄傲……」
堤格尔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巴多兰的脸。小少爷——当乌鲁斯还在世之时,巴多兰曾有一段时期是这么称呼堤格尔的。
或许是意识在弥留之际陷入了混乱吧。老侍从的眼里所看见的、嘴里倾诉的对象并非堤格尔,而是堤格尔已经不在这世上的父亲。
「乌鲁斯老爷倒下的时候,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虽然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却还是觉得很不安。我很担心年仅十四岁的小少爷究竟能不能顺利地治理亚尔萨斯。毕竟马斯哈大人也有自己的领土和事务要处理,不能够凡事都依赖他……不过,现在看来,那完全都是杞人忧天啊……」
堤格尔默默地倾听着巴多兰所说的话。
他实在无法叫巴多兰别再说了。从堤格尔出生以前、父亲那一代便一直侍奉着他们家族的这名老人,已经没有机会获救了。即便他再怎么不情愿,那逐渐变浓的血腥味和紧握的手传来的冰冷触感,都不断地要他认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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