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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拉姆这么一问,堤格尔连忙摇头拒绝。
「不,我还是算了吧。」
听到他的回答,站在亚拉姆身后的士兵随即交头接耳起来。
「看,我说的没错吧?别看堤格尔大人这样,他好歹也是个贵族嘛。」
「对对,也得顾虑到蒂塔小姐的心情呢。」
「还有我们的副将大人若知道了,也一定会生气的。我记得前天还是更早之前,她才因为堤格尔大人睡过头而拔他头发不是吗?如果被她知道堤格尔大人去了妓院,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呢。」
堤格尔被拔头发这件事,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他赖床的处罚。不过一听见她们的名字,堤格尔的脑中便不自觉地浮现蒂塔和莉姆的怒容。紧接着艾莲的脸也无可避免地出现了。
他似乎想像得不太精准,所以脑中的艾莲并未大发雷霆,但还是露出了明显不悦的表情。那对连最高贵的红宝石也相形失色的艳红双眸紧盯着他,彷佛在质问他是否明白自己的身体是属于谁似的。
而蒂塔即使黄棕色眼珠已盈满泪水,仍会默默地隐忍着心中的委屈。至于莉姆,则会在明白这是为了纡解身心欲火的情况下,表现出勉为其难地释怀的模样,但最终还是无法压抑自己的怒意,而以轻蔑、愕然和不满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为什么非得把剩下的宝贵时间花在妓院上呢?」
堤格尔无奈地抓了抓深红色的头发,视线扫过这些吉斯塔特士兵,并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不过,虽然我不是在学莉姆说话,但考虑到这样会使军纪散乱,我还是无法认同你们的行为。」
亚拉姆等人面面相觑。但堤格尔无视他们的反应,继续往下说:
「好了,我想独处一会儿,就先行回去了。卢里克,他们就交给你了。我再叮咛一次,绝对不准给我惹事。还有,难得你们都来了,就别省那点小钱。最后一件事,别回来得太晚——懂了吗?」
而亚拉姆等人又再度看了看彼此,然后才带着有些放松的表情对堤格尔敬礼致意。
堤格尔此番话其实是默许了他们的要求。而叫他们别吝啬,则代表着要他们选择来历分明且身体健康的妓女。
换句话说,堤格尔并不想陪同他们前往,便硬是把他们交给卢里克监督。不过堤格尔的确想一个人独处,也希望能藉此答谢愿意听他倾诉烦恼的卢里克。
◎
堤格尔只身一人策马奔驰在日暮西沉的草原上。天空依旧被灰色的乌云覆盖,草原逐渐染上一层暗色。
突然间,他想起刚才与卢里克等人的对话,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堤格尔也是个正值年少气盛的十六岁男人,不可能对女性毫无兴趣。
但在担任亚尔萨斯领主时,他更热衷于弓箭、狩猎或午睡,至于现在则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那些。
——没错,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
自他与葛雷亚斯特侯爵会面的那天以来,堤格尔便一直在思考某件事。而他尚未对任何人提起的这件事,若就实现的机率来看,与其说是个构思,不如说更接近一个愿望。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阻止泰纳帝公爵和嘉奴隆公爵等人的残虐行径呢?
这不是像堤格尔这样的弱小贵族应该思考的问题。但既然堤格尔已经注定要与他们一战,就很难不去思考。也或许当他在迪南特的营地中听闻他们的事迹时,这个念头便已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若国王陛下的病疾康复的话,或许还能暂时解决这个问题吧。
但即便如此,泰纳帝公爵对自己的恨意却不会消逝。倘若他只针对堤格尔一个人,倒还不成问题。但假设他将恨意宣泄在亚尔萨斯及居民身上,那可就麻烦了。
而堤格尔的思绪总是在这里就硬生生打住,无法继续深入。
自从他认识了艾莲后,堤格尔的视野便跳脱了亚尔萨斯的范畴,不断地向外扩张,即使他在艾莲与莉姆的帮助下持续地累积知识,但终究无法在短时间内去考虑涵盖整个国家的问题。面对难以预测的未来,这似乎已是他的极限了。
冰冷的风迎面吹来,使堤格尔自沉思中回到了现实。
——就快到河边了。
骑马经过的路线附近有片灌木丛。堤格尔来到看得见河川的地方后,便转为下马步行,因为天色逐渐转暗,他的行动必须更为谨慎。
在他走到距河岸边约十来步的位置时,突然停下脚步,眼中浮现警戒神色。
——……有水花溅起的声音。
虽然隔着树丛,他无法非常肯定,但他知道那里有人或是有什么东西。
——希望只是前来喝水的小动物之类的。
正当他这么想时,在水声和风声中混杂了某种像是动物振翅般的奇妙声响,刺激着堤格尔的耳膜,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自己飞来。
他随即伸手想要取下挂在马鞍上的弓,却突然有个黑色的物体冲到他眼前,大小与一只幼犬相近。堤格尔反射性地以两手接住它,定睛仔细地察看起来。
由于天色昏暗,他原本以为是只浑身漆黑的动物,仔细一看才发现它身上布满青绿色的坚硬鳞片,头顶上还长了两根尖角,后背则有一对如蠕蝠般的薄翼正不停拍动着。
这是只龙。而且是只体型瘦小,能似幼龙称之的生物。堤格尔方才听见的奇怪声响,恐怕就是这只龙的振翅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