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同样的立场上,夏纪也不会去抱怨那些三年级的学生。她只会像正在狩猎的掠食者一样,敛声屏气地等待着那些前辈们消失的时刻。
并不是顺从了。只是,夏纪认为就算有三年级学生一起举起反旗,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夏纪是那种不会轻信别人的类型。所以她认为,无论希美她们怎么说,那些三年级的学生都不会改变心意。
信任别人的心。如果这是希美她们和夏纪的区别的话,那么没有这样的东西应该能活得更轻松。期待别人改过自新就是在浪费时间。性格不好的家伙为人只会更坏。夏纪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这是最好的证明。
“希美啊,真的相信吗?”
“相信什么?”
“通过努力就能改变前辈们的心意。”
“我相信。”
流畅而锋利的语句,就像用刀划开一页薄薄的纸。这是多么圣洁的声音,夏纪瞠目结舌。
“你是认真的吗?”
“我认为他们会明白我们是对的。在初中时,就算有人发生了什么争执,最后也一定会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这个方法只能在那种对‘正确’有共识的地方才行得通。”
不知不中觉流露出了焦躁的情绪。这份挽救了夏纪的善良,在这个场合却被她看成是天真的傻瓜,真的很伤心。
希美看着夏纪,静静地笑了。双眸被晶莹的泪水沁透,微微地闪烁着光芒。
“尽管如此,我还是相信我能做到。”
这句使用了过去式的台词,让夏纪感到非常悲伤。她的手随意的垂在一旁,夏日的阳光从手指间的缝隙里洒出。
“……希美打算怎么办?加入轻音部,还是留下来?”
“你觉得该怎么办?”
“又用提问代替回答啊。”
“因为对手是夏纪嘛。”
“你是在顾虑从初中就在一起的吹奏部同伴吗?”
“嗯,在那些孩子心里我一直是部长,所以稍微有些担心。毕竟是很重要的朋友。”
“真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呢。”
“集体生活就是这样吧。”
听到这句话,夏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初中三年级体育课上的对话。希美对夏纪说过,‘退出’是集体生活中最后的手段了。成为高中生之后,希美为了理解他人采取了各种行动,努力使自己去适应环境,温和劝慰朋友们失控的情绪——最终的结果还是让她心碎了。
“刚才你说想听听我的意见?”
“嗯,想听,如果是夏纪的话,会给一些我冷静的建议的。”
看着她笑呵呵的脸,这是怎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啊!希美是个非常过分的人,什么都不明白。
夏纪不是那种被谁邀请参加社团活动,就会轻易接受的人。因为是希美,自己才决定赌上一把。只是因为对方是希美。
怎么可能冷静得了!真希望能这么说,但是夏纪说不出口。一想到现在如果说些任性的话,就可能会把希美给束缚住,她就毛骨悚然。
“我觉得,只要按希美想做的去做就行了。”
举起手,夏纪轻轻地拍了拍希美的后背。白色的夏装下,传来了她肩胛骨的触感。
“希美自己相信的选择,大概是最正确的选择。”
用这样的话,在后面推了希美一把的,毫无疑问就是夏纪。直到现在夏纪还记得右手上的感觉,就像事情发生在昨天一样。平时一直洋溢着欢快笑容的希美,在那一瞬间垂下了眼睑。像是为了掩饰溢出的感情一样,她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关一样说了声“谢谢”,声音很小。
夏纪伸手拿起挂在希美面前的窗户钥匙,强行打开了窗户。劲风吹散了希美的刘海,紧闭着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开,希美惊讶地看着夏纪。夏纪咧开嘴大笑起来。像是被感染了一样,希美也笑了。彼此的头发都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夏纪没有在意。
只要能看到此刻希美的笑容,夏纪就心满意足了。
而这,正是夏纪所犯下的罪行。
几天后,堇她们从吹奏部退部了,几乎是与此同时,希美也退部了。她选择加入社会上的市民吹奏乐团。与大学生、公司职员之类的大人们混在一起努力练习。这是希美的选择。
希美她们离开后,吹奏部的气氛也没什么变化。或者说,正是因为冲突减少了,气氛反而平静了不少。每当看到在练习时间里闲聊的前辈,夏纪觉得这样也不错。这才是北宇治该有的样子,她试着这样说服自己。
“那些家伙早就该退部了。”
“不会察言观色也该有个限度吧。烦人的家伙们终于消失了啊,这下可以舒舒服服的进行社团活动了。”
“想做那种为了大赛奋斗的梦是她们自己的事儿,可强加于人就太过分了。”
音乐教室里的对话,钻进了夏纪的耳朵里。混杂着蝉鸣声,听起来就像噪音。正在朝着乐器室走去的夏纪停下脚步。前辈们像这样说希美她们的坏话是常有的事儿。
希美已经不在吹奏部了。
夏纪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鞋底摩擦着走廊的地板,令人讨厌地触感。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事情就会变成这样。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夏纪自己也不清楚这句话接下来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