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平民出身的人获得『英灵树之杖』,可是前所未有的丑闻啊!!」
看著大力拍桌、喷口水怒吼的老师,我感到怒不可遏。
我跟著马丁尼斯老师一起出席教师会议。在『紧急会议』上最大的议题,果然是关于王国大轮祭最终日的颁奖典礼,众人正讨论著该给予阿贝尔怎样的待遇。
英灵树──是一棵树龄超过千年的神树,为这个国家『伊梅利斯王国』的象徵。其不但是全世界中只剩下一棵的濒危植物,还是王国认定的国家遗产之一。
英灵树之所以会变成濒危植物,理由是因其『魔力传导率异常高』的特殊性质。对于魔法使来说,魔杖既是武器,也是生死与共的伙伴,是相当贵重的道具,说是魔法使的生命线也不为过。魔法使若是没有魔杖,连个火球术也放不出来,不管拥有再多魔力和魔法知识都没用。
过往的年代不具保护文化财产的法律和意识,因此英灵树遭到大量砍伐,连种子都被当作商品拋售消耗,导致英灵树急遽消失。
英灵树就是如此具有历史意义的贵重物品。而与王国大轮祭一起举办的魔术大会,其冠军能够得到的奖品『英灵树之杖』,便是一年仅生产一把、背后隐藏著深厚历史意义的魔杖,不仅昭示著对过去的训诫,还蕴藏著对魔法使未来发展的祝福。
「这把魔杖可说是代表著伊梅利斯王国所有魔法使们的历史啊!怎么可能交给一个没有血统和家世的平民!」
「说得没错!」
「说起来,马丁尼斯老师,你为什么在决赛上、而且偏偏是那个西蒙斯家的千金,宣布她输掉比赛啊!?」
「咦咦咦!?您现在是在对我说话吗!?」
「不对你是对谁说啊!?」
坐在我隔壁的马丁尼斯老师忍不住站起身,一脸惊愕。如今办公室中,桌子被摆放成围出一个长方形的样子。坐在我们对面的一部分老师──被称作『贵族派』的那些老师们──正瞪著马丁尼斯老师。她发现自己突然被指名道姓地指责,连忙慌张地解释。
「啊~呃~因为西蒙斯选手的魔杖被破坏了,而且显然丧失战意,我才想说应该是阿贝尔选手胜利了吧~这样子……」
「你那模糊不清的判断标准是怎么回事!?」
「要论战意的话,怎么看都是浑身是血还负伤的他输了才对啊!?」
「说起来,从让他空手上场就不对了!」
「不是,虽、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我在战斗前有好好确认过双方意愿呀……」
马丁尼斯老师语无伦次地说著,却执意反驳对方的话。我压抑著因愤怒而隐隐颤抖的拳头,开口帮她说话。
「马丁尼斯老师被交付了裁判一职,比赛结果应该优先采纳她的判断。不管是什么比赛,都通用这个规矩。我认为事到如今还想推翻裁判的裁决,是没有正当性可言的。」
「……!」
「没、没错!兰福德老师说得没错!我作为裁判,并没有做错事情!」
马丁尼斯老师高声赞同我的说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往我身边靠了过来,似乎想躲在我的背后。
『贵族派』和我隔著桌子和中央的空间,互相瞪著对方。这时,『贵族派』中的一位老师指著我大喊:
「……兰福德老师,看来你不明白让他站上颁奖台代表什么意义吧!要是让平民出身的他领取魔杖,站上五千名学生的顶点,贵族们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魔术大会不是给贵族脸上增光的场合;而是让年轻魔法使们一较高下,很纯粹的一种祭典。」
「那是对一般人的说法!魔术大会才不是单纯的魔法使武斗会!……兰福德老师,身为『孤狼』的你要是执意偏袒他,我可不知道对你的职涯会有什么影响喔?」
「……」
『孤狼』吗?原来如此,大家背地里是这样称呼我的啊。
……我并不惊讶。
我当然非常清楚,甚至心知肚明到深感厌恶,魔术大会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活动。
自任教以来的几年间,我在这所学校里听过、也看过太多了。
贵族们之间的派系斗争、窜改对战列表、暗盘交易,甚至是贿赂和恐吓等行为。我早已深深体悟『魔法的祭典』背后深藏了多少黑暗面。
我无法对这些不公不义的事情坐视不理,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想出对策。然而,我个人的能力极其有限,所做的努力总是很轻易地被推翻。我至今的心血宛如被浊流吞噬的小小堤防,最终都消失在洪流之中。
结果留下的只有被当作『孤狼』、遭到『贵族派』敌视的后果。无力的我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这次的事情恐怕也是这么回事吧。从阿贝尔样子变奇怪的时间点,以及他在决赛时与西蒙斯的对话来推测,应该是西蒙斯和克罗采之间发生了一些事。
我没能明确掌握当时的状况。不,就算我真的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能做什么呢?这所学校里不只是老师,连学生和其背后的家族都几乎是『贵族派』,我的抵抗能有多少意义呢?
就算是这样──
『伯纳德,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喔,老师。』
那名男孩以我从没见过的表情对我说谎。
『我希望老师就算发现想偷我装备的人,也要装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