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灯塔的顶楼,残存著三成的地板。除此之外,不论是屋顶,或是梁柱、照亮远方用的火炉等等,全都无影无踪。是被堤格尔轰掉的。
堤格尔与米拉坐在仅存的地板上,眺望城内的模样。
只能说怵目惊心。根据苏菲的说法,城里建筑物被烧掉了三成,死者超过五百人,受伤的人多达三千人。
尽管如此,杜里斯的人民仍然把堤格尔他们视为解放军,接受了他们,并加以赞扬。因为托尔巴兰实在太暴虐无道了。
联军把治疗伤者的事交给市民,自己则加快修复城市的速度。因为不知道杰梅因军什么时候会出现。他们应该一直观察著杜里斯的情况才对。
没有比现在更适合夺下杜里斯的时机。城墙与城门虽然没事,但是港口被破坏得很严重,必须尽快修理才行。不过士兵都累了,人民也一样。依情况,市民说不定会为了避免开战,直接向杰梅因投降。只有这种情况,非避免不可。
堤格尔转动视线,看向碧海与青空。
忽地,他想起在利普诺附近的山丘上,第一次见到的海。与当时见到的大海不同,眼前的海面上,漂浮著许多船只的残骸。
一切尚未结束。战争仍然在进行。
「话说回来,苏菲做那些事,真的没问题吗?」
米拉担心地道。苏菲大方地把吉斯塔特军带来的粮食、饮水与伤药分给杜里斯的市民,而且是免费赠送。
虽然说这是为了拉拢民心的必要做法,但是基本上,吉斯塔特军必须仰仗艾略特补充物资。这样一来,可能会让艾略特有隙可乘。很难单纯认为这做法没问题。
「苏菲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再说,有万一时,也可以找布琉努军帮忙。而且亚斯瓦尔军中也有像汉米许阁下那样通达事理的人。」
堤格尔安慰道。米拉苦笑著点头。
两人走下大灯塔。该做的事太多了,没时间在这里多做休息。
一来到平地,就看到拉菲纳克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他来到两人面前,努力地调整呼吸。为了让他冷静点,堤格尔开玩笑地问道:
「怎么了?杰梅因军出现了吗?」
「……艾略特死了。」
堤格尔与米拉傻眼地看著拉菲纳克,接著面面相觑。
拉菲纳克又重复了一次同样的话。堤格尔与米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名叫普朗契。四十岁。
他出生于莱格尼察南方的小镇,十五岁时离乡背井,到利普诺当水手。结婚后,他回故乡住了五年,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当水手,于是留下妻儿,再次回到利普诺。在那之后,他过著夏秋在利普诺工作,冬春在故乡生活的日子。
这次的远征,普朗契以水手的身分上船。直到昨天为止,他都尽本分地完成水手的任务。
事情发生在堤格尔等人打倒托尔巴兰,杜里斯被联军攻陷之后。艾略特一个人走在城里无人的道路上,没有带著随从。虽然随身佩剑,但是没有穿铠甲,是轻便的装束。
至于普朗契,则是全副武装。身上不但穿著铠甲,而且手上有长枪,腰间有短剑。
「我有一个儿子。」
为什么要杀艾略特?接受侦讯时,普朗契如此说道。
「我儿子是旅行商人。主要在莱格尼察南方与莱德梅里兹北方两头做生意。亚斯瓦尔的混帐们攻打莱德梅里兹时,他也在那里。」
普朗契是从妻子写的信上得知,儿子被亚斯瓦尔军杀死的事。因为夏季时,他都在利普诺工作。
尽管如此,普朗契还是加入了这次的远征队。因为他认为,水手本来就该这样。再加上他与邦纳有多年交情,还有就是基于对莎夏、对莱格尼察治理者的敬畏之心。他本来认为,只要不接近艾略特,就没事了。
「在奥维斯加特的路上,我见过他一次。那时我有控制住自己……」
直到昨天为止,普朗契都成功地自我克制。
但是今天,见到独自在有如废墟的城市中行走的艾略特时,他失控了。受到战火摧残的城市,使他联想到自己儿子。
回过神时,自己的短剑已经插在艾略特背上了。
听完加雷宁的报告,米拉脸色苍白地看著堤格尔。
「死在刺客手上,还比较让人痛快呢……」
「普朗契在营地里,要带他过来吗?」
这话同时也有问米拉打算如何惩罚普朗契的意思在内。米拉沉吟著。惩罚是一定要的,但是分寸没拿捏好的话,知道实情的人,应该会责备米拉吧。见米拉如此烦恼,堤格尔向她做了一个提议。
三十分钟后,加雷宁带著普朗契,来到堤格尔与米拉面前。
「普朗契,我要代替亚莉莎德拉惩处身为莱格尼察水手的你。知道了吗?」
普朗契点头。身上带著坦然受死的觉悟。
「一,从今天起,你必须离开军队。二、不准再使用普朗契这个名字。三,十年之内,不准回到故乡。四,承认艾略特王子是被刺客杀死的。五,不准谎称自己杀死艾略特王子。」
普朗契惊讶地看著米拉。米拉以冷酷的表情,无情地道:
「这是对『没有从刺客手中保护好艾略特王子』的你的惩罚。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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