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水。「大地……同学?」
「有什么事啦?」
他的声音很冷漠,星乃担心受怕地退缩。
「因……因为……」星乃以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表达诉求。「大地同学,最近根本都不来找我……电话,也不接。」
「因为我设定成拒接来电了啊。」
「为……为什么?」
「啥?这是当然的吧?我又不认识你。」
「呜呜……」星乃放低视线。换作平常我说出这种话,这个少女会气得打我踢我,现在却没有要反击的迹象,变得畏畏缩缩。是我一直不去找她,让她强势不起来了吗?看到不像星乃作风的弱势模样,让我胸口频频刺痛。
「大地同学,你听我说。」
星乃相信「他」是「我」,拚命对他说话。
「任务……有进展了。」
「啥?任务?」
「我的脸敢碰水了,连眼睛都敢睁开了。」
「你在说什么?」
「就是任务。为了当太空人而做的任务。」
「呃,不好意思在你说得正起劲的时候泼你冷水。」他疲惫地说了:「你打算当太空人吗?」
「咦?」星乃睁大眼睛。
──别说了。
「你知道吗?太空人可是全世界最难的职业喔。」
「可是,大地同学……说过我当得上。你说过我当得上太空人。」
星乃拚命诉说,眼眶微微泛起泪光。
「我说你喔──」他继续说著冷漠的话。「算了,你要作什么梦根本不重要,不要把我扯进去,因为这不关我的事。」
「可、可是……」
「回去。」
「可是……」
「好了,你回去啦。」少女的肩膀被他轻轻一推。她脚步踉跄,难以置信地眨了几次眼睛。
我心好痛。真不知道星乃现在感受到了多么严重的辜负。
「你回去。」他冷淡地丢下这句话。星乃还想说话,但看到我态度不变,便终于死心转过身,然后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他又挥手做出赶人的动作,她这才朝著夕阳踩著沉重的脚步走远。她的身体很娇小,垂头丧气,我只能眼睁睁看著,胸口好痛。
他看著星乃走得不见人影后,回到玄关,用力关上门。
「该死……」
接著用右手按住脸,以忿忿的声调自言自语:
「眼睛……好痛……」
2
【电场是以向量为单位,相对地,电位是以标量为单位。今天我们就来针对这两者的关系──】
这段期间,我也继续读书。
一边播放补习班讲师流畅讲课的影片,一边在参考书上画线、解例题。虽说是以前学过的内容,对我来说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我解题的感觉几乎和第一次学到时差不多。但我还是不能放弃。我念书的时候,「他」不说话,我独自默默进行这个「任务」。
我忽然放下笔,手指按停影片。
身体违背我的意思移动到厕所,然后喝了一杯水后,「他」又回到书桌前。接著又播放影片,拿起笔。「我」和「他」就这样以奇妙的方式合作,持续过著考生生活。
这样来得及吗……我朝月历瞥了一眼。似乎是因为有「他」的协助,最近我的视线也渐渐比较能够自由活动。当然如果不是这样,就连看教科书和影片都办不到,但这终究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并不是我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而我现在虽然能够像这样活动,但一想到如果我在这次的模拟考未能达成「东大A判定」,也许就再也不会得到这种行动自由,就愈是不安得难以自已。即使如此,我还是相信只要能够通过这次考验,就一定还可以再见到星乃,于是拿起笔,翻阅课本。
──星乃……
我想起少女踩著沉重的脚步垂头丧气走远的背影,就觉得胸口一阵疼痛。结果他似乎也跟我同步,按住自己的右眼。「该死……」听得见他喃喃咒骂了一声。
3
翌日,星乃也来了。
门铃一响,就看到星乃站在玄关前。「他」透过对讲机的画面确认了来者是谁。
「你来做什么?」
『呃,呃……』
「回去啦。」
『可……可是……』
「回去。你要是太纠缠不清,我可要叫警察了。」
『呜呜……』
星乃拚命呼唤:『大地同学,你听我说。』『大地同学,呃……』但他听不进去。少女吃了不折不扣的闭门羹,垂头丧气,踩著沉重的脚步走回去。她那就像幼儿进不了家门,被关在门外的落寞背影,让我的心剧烈翻腾。只是,我束手无策,只能目送少女离开。
隔天,以及再隔天,星乃都来了。她按响门铃,被我痛骂,然后失落,垂头丧气地踏上归途。每次都让我的胸口几乎要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