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乃一起过的日子──都「体验」到了,那么当然应该会发现Space Write的事。然而,这些事情并未进入他关心的范围,说他欠缺了这半年的记忆反而比较接近。
他为什么会没有这段期间的记忆呢?理由我很快就知道了。「这个状态」进行到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我无从选择地面临到了原因。
那就是疲劳。
用耗弱、衰弱这样的说法也行。虽然不清楚理由,总之现在的状态会严重消耗我的体力──我没办法让身体活动,所以也许该说是精神力吧──耗用这样的能量。这是「两颗心」在「一个身体」同居所造成的疲劳?又或者是资源没分配到我这个「副手」的关系呢?不管是哪一种,我明明并未活动身体,就只是醒著,意识却愈来愈朦胧,会在不知不觉间失去意识。这种情形的严重程度与日俱增,最近我连星期几跟几点的感觉都变得模糊不清,慢慢从一天中会有几次失去意识的状态进入一天中只会恢复意识几次的状态。感觉自己就像牢房里因为食物不够而渐渐衰弱的囚犯,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简直就像一场「梦」。一种像是被沉入很深很深的海,但有时又会只把脸探到海面上呼吸的梦。这样还要掌握海面上的世界,实在是强人所难。连自己醒著还是睡著的界线都变得模糊,过著自己的轮廓日渐消融在意识深海中的日子。
──不妙,不行。照这样下去……
我好想见星乃。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我好几天都没去,她会不会觉得不安?会不会为我不守「平野大地券」的约定而生气──
时间过去了。
我不知道是一周,还是十天,有那么一瞬间,我看见了些许的光明。
这天,正巧是我的意识尽管朦胧但仍「清醒著」的时候。
「──平野大地。」
忽然间被人叫住,「他」转过身去。
啊……站在那儿的,是有著漆黑头发与深邃眼眸的少女。
「黑洞……?」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咦……?」突然被黑井找去说话,让「他」一头雾水。他多半不知道,黑井和我在这半年来变得很熟吧。「事情……?你找我有事?」感觉得出他歪过头。
「没错。方便吗?」
「……不好意思,今天不太方便。而且我身体不舒服。」
「他」以嫌麻烦的口气委婉地拒绝。
我很明白。这种时候,会编造不容易被拆穿的藉口来躲过眼前的麻烦事,这就是平野大地这个人的本性。
黑井……!我在内心呼喊。救救我,黑井!他不是「我」!「我」在这里!救救我,黑井……!
我拚命恳求,但岂止并未喊出来,甚至不构成半点声音。只是,这个时候,有那么一点点──也许只是错觉,但我觉得眨眼的次数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点。
──!我能动吗!
眼睑有那么一点点动了。然而,却是我陷入现在的状态后第一次的「动作」。
黑井……!我拚命动著眼睑。视野宛如按快门,又开又闭。黑井的身影就像被打闪光灯般闪烁。看在旁人眼里,会觉得这样像是在连连眨眼送秋波,还是觉得这男的眼睑痉挛?
「怎么了,平野大地?你脸在抽搐──」
「我没事。」他转过身,然后按住脸。「那我走了。」
黑井……!我的呼喊也徒劳无功,「他」快步离开。途中一度回头,看见黑井还站在那儿,但没过多久,她转过身去,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黑井……这就像是好不容易看见影子的救援船并未发现我,已经渐渐开远,让我陷入绝望之中。
3
又过了更多时间。
这段期间,我就像被留在汪洋孤岛的漂流船,看著外界。
意识仍然朦胧,每天就只是空虚地过去,伊万里出发的日子一刻刻接近。照这样下去会很不妙,这件事我再清楚不过,但现在的我无能为力,无论梦想还是签名板,都维持空白。
没有人发现这异状。不管是凉介、伊万里,还是宇野,连黑井也一样。
这让我重新体认到现在的状况是多么棘手──多么可怕。
「谁也没察觉」。
如果是失去意识而住院,又或者是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之类的状态,就会有人发现异状。然而,「平野大地」每天去高中上学,和朋友谈笑,和家人的沟通也没有问题。这种情形下,能察觉有问题反而奇怪。
照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情形呢?我会像波浪间浮沉的泡泡一样扩散、淡去,最后消融在意识之海当中吗?还是会被关在这个名为自己的牢笼活到天年,过著像是无期徒刑的日子呢?星乃会怎样?我弄成这样,要从大流星雨中拯救星乃,实在──
仍旧没能找到打破困境的方法,就这样开始了今天这一天──当囚犯的一天。
而最大的威胁面带笑容接近了。
「平野学长,你好。」
在教室前的走廊转身一看,站在那儿的是犁紫苑──另一个名字叫盖尼米德。
不可思议的是最近完全没见到紫苑。我会觉得这是万幸,但终究不可能一直这样。
尽管觉得她来得真不是时候,但现在的我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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