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并未发挥任何留住她的作用。我在第二轮的努力,全都被丢进了垃圾桶,被星乃自己丢进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没出息的呼喊声从喉头发出。骗人。这些都是假的。这是梦,是一场梦,等我醒了,星乃一定就坐在电脑桌后头,用不高兴的眼神看我。然后我就会松一口气,觉得:啊~~还好,还好是一场梦,吓我一跳。不然,如果不是这样,我就澈底不值得。
明明是来救她,却被想救的对象拋弃的可悲男子。
指甲上沾满了血。头皮流出血。到底要抓几次才会这样?连我自己都觉得傻眼,摇摇晃晃地起身。
我想见星乃。
我踩著摇摇欲坠的脚步,在朦胧的意识中走了起来。
4
从车站徒步十分钟左右的私立医院。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从旁走过的护理师瞪大眼睛看了我一眼。是我的样子太吓人吗?现在我没有心思顾及服装仪容,满脑子想的都是星乃。
走廊靠里的病房。把门滑开一看,房间深处有一块区域用拉帘隔开,星乃就睡在里面。病房里没有别人,装设在病房内的萤幕和像是心电图的器材静静地运作。
少女就只是静静地睡著。除了点滴的管子刺在手上以外,就和平常的星乃一样,脸色很白这点也跟平常的她一样。唯一不同的点,就是她的眼睛已经确定一辈子都不会再睁开了。
我把椅子拉到床边,靠坐在椅子上。握住星乃的手掌,果然有温暖,脉搏让人感受到生命的鼓动。
但她已经死了。虽然我不清楚医学上的定义,但她无疑处在脑死或接近脑死的状态。不,细节不重要。星乃再也不会醒,只有这点是非常确定的,而且光是这一点,一切就令人绝望。
「星、乃……」我拉过她的手,祈祷似的紧紧握住。
仔细想想,这具「身体」也是一样。星乃的「意识」进行Space Write,只有这副「肉体」留在这里。从被星乃拋弃这个观点来看,这具不停沉睡的娇小少女身躯也和我一样。
这个身体,会再活上几年,不,应该说还会活上几十年呢?星乃的身体会就这么渐渐长大,老去,死亡吗?我的人生,就只是一直看著逐渐老去的她吗?
无意间,星乃白嫩的颈子映入眼帘。
她的颈子那么白,没晒黑,细得让我觉得一只手就能握住。
呜……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突然从我心中涌起。星乃的身体,再也不会醒来的身体,就这样只是等著死亡来临的肉体。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颈子。手指感觉得出血液从颈动脉流过。
如果……我想著这可怕的行为,但双手手掌就是不从星乃的颈子上放开。
现在的星乃,可以算是活著吗?
「…………」
我放开手,遮住自己的脸。我的手掌上确切地留著少女的体温,记忆著少女颈子柔嫩的感觉。她那娇嫩得像是随时都会折断的颈子上,微微隆起的喉头微微动了动。
我刚刚在想些什么?我想做什么?难道我是想把星乃──
「──大哥哥?」
我大吃一惊,忍不住往后仰。
回头一看,一名少女站在病房门口。
「你怎么了?」
「……叶月。」我轻飘飘地站起。
──学长却想以自己为中心来转动世界,然后把时间的齿轮倒转。结果,被这齿轮辗死的,就是我。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跪在叶月身前。
「对不起……」
对她道歉。
「咦?」叶月惊呼出声。「学长怎么突然这样?」
──学长以为道歉就能得到原谅吗?毕竟学长可是做了没办法挽回的事情耶。
我其实没懂。在自己变成这样之前,都不曾真正懂过。等实际有了同样的下场,愚昧的我才总算有了切身的体认。
体认到Space Write的罪孽多么深重。
「叶月……对不起……原、原谅,我……」
我握住少女的手,把额头往她手上蹭,乞求她原谅。
「学、学长是怎么了啦?为什么要道歉?妈妈!妈妈!」叶月窘迫地呼喊母亲。「怎么了!」听到女儿叫得惊慌,真理亚跑了过来。
「喂,怎么啦,大地?」
看到一名男子苦苦哀求远比自己年幼的少女,真理亚吃惊地叫了一声。
「对不起……是我,害的……」
「这话怎么说?」
「星乃……还有叶月……会这样,都是我……」
真理亚看看女儿。叶月摇摇头,做出表示不明所以的动作。
「大地,你冷静点。来,站起来。」
真理亚抱住我的手臂。
「星乃不会有事的,她很快就会醒来,你这样做什么?」
「真理亚伯母。」我忍不住说出口。「这你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