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都懂世界的中心不是自己这种事情。可是学长却想以自己为中心来转动世界,然后把时间的齿轮倒转。结果──」
被挖出来的心脏被她审判的话语一刀刀割开。
「被这齿轮辗死的,就是我。」
「对……」我瘫倒在地,脱口而出。「对不起……」
「学长以为道歉就能得到原谅吗?毕竟学长可是做了没办法挽回的事情耶。」
「呜呜……」
「学长真是个渣男。」
叶月低头看著我,在原地坐了下来。然后就像对待幼童那般,让彼此视线的高度对上,接著用两只手抓住我遮脸的双手,要撬开这防御似的扳开。
「可是啊,不要紧的。」
叶月的声调突然转为温和。
简直像在安抚小孩子。
「无论学长是多么差劲的渣男,只有我,不会拋弃学长。无论学长堕落到什么地步,我都会陪学长一起堕落。所以啊,学长,你只要有我就不要紧。无论学长是多么差劲的渣男,多么愚昧,多么幼稚,全部,全~~部都有我照应著。所以──」
她说到这里,再度从我手上一把抢走装三明治的盒子。
「学长只要吃我做的饭就好喔。」
「啊……」
她打开盒盖,整个盒子一倒,把里头的东西全都倒进装厨余的垃圾桶。
「来,学长,我们来吃剩下的炸虾吧。」
叶月这么说完,嘴唇一歪,抓起了我的手。
我没办法挥开她的手。
4
于是我沦陷了。
「那么,我明天还会再来。」
叶月笑著这么宣告,走出门。叶月每天来我家,为我送饭。她的表情十分纯真,但正因为太天真无邪,反而更增添我的恐惧。
我受到了支配。我对叶月没有任何能够抗辩的材料。我否定了、抹灭了她的人生,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反驳她。
银河庄被她装设炸弹已经过了一周,我知道破局的日子近了。可是,我没有任何手段能打破僵局。
伊万里与凉介好几次打我的手机,提议要来探望我,但我对他们说了谎:「抱歉,我起床都觉得累,你们还是别来了」。我很想见他们两个,但又万万不想把他们两个牵连进来。
──为什么事情会弄成这样……
我嘴里充满了叶月刚喂我吃的便当炸虾气味。闻著从鼻孔窜出的这种气味,就突然觉得想吐,喉头都酸了起来。我勉强按捺住从胃里上冲的东西,把这些都推回胃里。呕吐的气味让我嘴里的味道变很差,于是我到厨房把水灌进喉咙,但鼻子里沾到的气味并未消失。
我嗅著冲鼻的异味,让我想起了从前。说是从前,其实也是未来的事,是我二十五岁从垃圾堆里翻东西吃,倒在呕吐物中的日子。我待在星乃已经不在的房间,独自对人生叹气,却又不做任何努力,也不去就业,在便宜公寓里过著每天喝得烂醉的日子。我想起那个渣男的自己,对于现在也没什么两样的事实产生了一种无以言喻的嫌恶感。
当时我逃避了。我处在人生的最低潮,一切都烂透了,我又无能为力,于是逃避到梦里。然而现在的我不能这样,我非得救星乃不可。然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叶月随时都在监视我,最重要的是,我对叶月犯下的「罪行」──我把她丢在未来不管,连那个她的存在都想从历史中抹灭,我不知道这种罪要如何去清偿。
正当我被绝望打垮,抱头苦思时。
门铃响了。
我全身一颤。最近我一直是这样,一想到是不是叶月又跑来,就不想去应门,但我知道不能不去。我下了楼梯,看了对讲机的萤幕,结果看到的是……
──咦?
『啊,抱歉,我来得这么突然……』
一名黑发眼镜少女有点紧张地站在那儿。
「Universe……」
○
让她进门或许不太妙?
我还站在玄关口震惊,妈妈就说:「哎呀~~朋友来找你啊~~?快请人家进来啊。」于是就笑咪咪地放她进来了。接著妈妈端了点心与红茶放到茶几上,我们就隔著茶几面对面坐著。
我想起了叶月,但事到如今也不能赶她回去。而且我不但好几次拜访过宇野家,还有跟她母亲吵过的前科,当然无法拒绝。
「哇~~这里就是平野同学的房间啊……我进来,没关系吗?」
「嗯、嗯……」
我声音沙哑。
我想到无论如何还是尽快让她回去比较好。要是叶月来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平野同学你请假不上学已经一周了,我知道你是生病,可是……还是会担心。」
「这样啊……」
我只能随口应声。
她啜了一口红茶,说了声「好喝」。现在她不是绑常绑的辫子发型,把一头长发放下来,绑在身后。
「啊,选秀会不就是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