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傻笑着,一副嫌累的样子。那种情形啊,就是无意识地在强调,如果认真跑还跑最后一名会很逊,但我还没认真所以没办法。我也是一样。因为我是个轻浮男,因为我都没在念书,所以不及格也没办法。然而如果认真念书却还考不及格,那真的会很难受。全力去做,然后还失败,这是让人最难承受的情形。因为没办法找借口,没有地方可以逃避。」
「……」我再也无法反驳。因为我觉得他虽然是在说他自己,但同时也说中了我的情形。实际上,高一马拉松大赛时,我和凉介都偷懒跑在后面,一脸傻笑。
——我只是还没拿出真本事而已。
全力去做却还失败最难承受。这点我非常清楚,认为这是CP值最差的行为。
凉介说到这里,盯着我看。他似乎在等我说话,静静地眨着眼睛,但目光一对上,又撇开视线。他嘴上说撑不下去,但仍不立刻离开,也许是对我有什么指望。
沉默让我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重,就像一层看不见的膜隔开了我和凉介。我心想:都一样。和我对星乃感觉到的心灵高墙一样,一个无法朝电脑桌另一侧踏出一步的位置。我没有什么话可以跨过这堵墙壁,让凉介听进去。我没有足以说服他的热情,没有深度够的人生经验,也不曾挑战过什么。只有曾经认真挑战的人才可以对一个说「我只是还没拿出真本事而已」的朋友说声「差不多该拿出真本事啦」。我太害怕被反问「你自己又怎样?」这句话,踏不出那一步。
「凉介……」
「大地同学,够了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凉介耸耸肩,然后戴上安全帽。
「对不起啦,大地同学。」他用隔着安全帽而变得模糊的嗓音说话,一边跨上机车。「让你这么担心,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是就像我刚才忸忸怩怩讲完的那样,我也是想了很多才做出这样的结论。虽然还没正式决定啦,但总之我暂时没有心去上课。不用担心,等我把手机从老爸手上抢回来,就会好好发讯息。掰啦!」
凉介最后刻意强颜欢笑,催了引擎。这辆凉介以觉得会受女生欢迎这个理由而选择高调银色的机车,驶向夜晚的市街。
等银色车身弯过转角,我便独自一人被留在原地。
我好无力。
○
就像淀积在很深的水最底处的污泥一样。
我拖着满怀无力感与疲劳感的身体,走上公寓的阶梯。我脚步沉重,莫名觉得有种像是全身沾湿的笨重。
夕阳西下,银河庄二楼已经十分昏暗。我找到那有如远方星星闪烁的小小光点,按下对讲机。
『请告知单位及姓名。』
「乘组员平野大地。」
『无法认证。无法确认注册。』
——咦?
这意料外的回应让我吓了一跳。我吞了吞口水,再次慢慢发音回答:「乘组原,平野,大地。」得到的是一样的回应——『无法认证。无法确认注册。』
——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昏暗的脚下放了东西。我蹲下来仔细看,发现那是一台直接放在地板上的笔记型电脑。电脑上面放着之前放在冰箱的豆芽菜袋子,电源线就像死掉的蚯蚓一样被弃置在那儿。
为什么这个会放在外面……?
我敲门。
「喂,星乃,这是怎么回事?」
我朝门内呼喊,对讲机的指示灯才终于亮起。
「……」
「星乃?」即使她不说话,我也能从这一点动静感觉出她多半默默地在用监视器看着我。我想起暑假期间她一直不肯让我进去的情形。
「……平野同学。」
「我在。」
这个称呼到现在还是让我觉得不对劲。
「已经够了。」
——大地同学,够了啦。
凉介的话从脑中闪过,背脊窜过一阵恶寒。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再来了。」
「咦?」我一瞬间有种喉咙干渴的感觉。不用再来了。我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不,不用思考也知道——
「不好意思,我想结束这种事了。」
她的宣告来得极为突然。
「从今天起,我解除你的船员身份。」
3
三十分钟后。
我和麦可杰克森一起躲雨。
从银河庄回自己家的途中,突然下起了雨。雨势出乎意料地大,刚好附近有间建筑物有屋檐,我就躲到那里,结果那是我在「第一轮」常去光顾的酒馆。只是今天这里没营业,只有用喷漆画在铁卷门上的麦可杰克森涂鸦迎接我。
雨看起来不会停。夕阳西下之后下起的雨突然拉低了周遭的气温,我轻轻揉搓双手来取暖。
我看着雨点描绘出水帘似的轨迹,情报在脑海里不停飘荡,寻找尘埃落定之处。
——从今天起,我解除你的船员身份。
这句话在我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