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附身在座敷童子的东西,而是从她身上溢出的东西。
所以……
那家伙才会找上组装出「灵封」,想要抓住这个最初也是最后机会的我。
在黑发之海悠游的头盖骨发出低沉的声音,说出单纯且绝对的宣言。
那声音是从她平时挂在脖子上的耳机传来。
『……去死吧。』
就只有这样。
却充满无法掩饰的恶意。
那句话单纯到令人觉得幼稚,也锐利到令人觉得纯真。这果然是那些死于杀婴行为的死灵,心智不够成熟的产物。
而这段扭曲的体感时间也有结束的时候。
我的手指终于碰到飞过来的万花筒。
我成功抓住它了。
「缘──!」
我呼喊她的名字,但也隐约明白她不会回答。
她也改变了。
跨越临界点了。
她化身为染血的座敷童子,变成为世界带来死亡的某种怪物。
所以,我继续说了下去:
「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全身的感觉都回来了。
就在下一瞬间──
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除了我和座敷童子之外,全世界都铺满了榻榻米地板,直到地平线的另一边。
眼前光景的混乱程度远远超过光雕投影。我也几乎失去语言能力。黑色长发像蛇一样蠕动,遮住了那家伙的半张脸。珠子饰品有如扭曲的眼珠般瞪了过来。包覆住座敷童子妖艳肉体的浴衣表面,有着无数个四处游移的掌印。当那些掌印像水滴一样,从浴衣下摆移动到地板上时,世界的景象全都为之一变。
「呜……!」
榻榻米变成有如洒满鲜血般的火红。
天空变成有如染上邪恶般的漆黑。
忽明忽灭的高脚烛台以同样的间隔排成一列,延伸到地平线的另一边。就只有不断摇曳的烛火是唯一的光源。蜡烛在传统信仰中象征着生命与寿命。对了,我记得还有一种可怕的传说,那就是座敷童子会在家族进入衰退期时,预言火灾将会发生。
这个世界色彩鲜艳,令人目眩神迷,完全没有「现实感」这种虚幻的依靠。
可是……
我还是隐约明白。虽然我毫无根据,但因为我一直跟座敷童子在一起,才能隐约明白这件事。
座敷童子能够操纵命运。
可是,她们操纵的不是命运「本身」,而是用来操纵命运的遥控器,也就是一种终端。换句话说,命运有着根源,也就是被称作本体的某种东西。那是种伺服器系统。那种东西复杂地结合在一起,把我们从平时居住的世界拉到更高一层的舞台。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世界的背面。
抑或是潜藏在表面网页之中的字串。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凭我的五感可能无法正确把握。或许我看到的只是假象。就跟过去的希腊神话在形容怪物时,都会把许多种动物结合在一起一样。毕竟这只是幻象,有可能只是把我脑袋里的素材,拿来重新排列组合出这样的光景。
这地方八成超出人脑所能理解的范围。
不晓得在经常接触这地方的座敷童子眼中,这里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至少在我眼中,每当烛火不规则地晃动时,烛台的表面就会发出脉动,传送到蔓延在红色榻榻米上的神秘物体。我被迫理解到,那股脉动肯定在我们熟悉的世界里创造出了「某种东西」。
只要对这东西动点手脚,那些拼命过活的人们的喜怒哀乐,可能就会瞬间消失。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
然后,我总算明白座敷童子所掌控,同时也掌控着她的「命运」的本质了。而且不需要特地去验证。
盛者必衰──
这是一种不管如何强盛的人,也总有一天必会衰败的思想。
这种思想至少在一千年前就深植在我们日本人心中。就连那些死在坛之浦、本能寺和关原,足以左右一个时代的豪杰,都会觉得「我会走到这一步,也是没办法的事」,被迫接受自己的覆灭,可说是坚定无比的命运的爪牙。
可是,我会在这时想起这种思想,也不是什么怪事。
因为座敷童子原本就是这种妖怪。她们能在到来时为某个家族带来繁荣,也会在离开时让某个家族覆灭。简直就是盛者必衰思想的「使者」。在谈论座敷童子的时候,绝对无法摆脱这样的思想。
是起点,也是终点。
是创造,也是破坏。
是生,也是死。
绝对找不到相反的案例。差别就只有那一刻到来的时间是长是短。不管速度是快是慢,都只会往一个方向转动的齿轮,就是座敷童子的本质。然后,面对我这个试图利用万花筒,硬是让齿轮逆转的家伙,三九式正如此发下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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