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
“要是我在这里放弃,有谁可以去救那只家里蹲妖怪?你,或者是猫又,可以打败油取吗?”
“……不可能的吧。在正面对决大概可以杀了他,然而油取的存在本身实在是变幻莫测。他可以随时攻击我们,但我们会找到他就实在太罕见了……因此,如果他一心要逃命,就连是致命诱发体也很难杀死他……”
第二步。
“那就交给我。不要因为自己做不到,就扼杀其他人的可能性啊!!而且,如果他真的那么危险,就更应该去了。我不会仅仅因为他很危险就退缩。正因为他是这么的危险!所以无论多么莽撞,我也必须要去救那只座敷童子啊!!”
“人类和妖怪毕竟是不一样的啊……她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有她在说不定是不错,但是她不在你也能活下去。为了那种程度的事情豁出性命,只有疯子才会去做……”
第三步。
“因为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就扮成是家人,但到了节骨眼上,却说因为是不同种族所以就要抛弃掉?她可没有那么渺小!!那家伙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甚至可以说在我出生之前就是我的人生的一部分了。我不能在这里退让!!不管是油取还是别的什么,我不会让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混蛋夺走我的一半人生!!!!”
“……”
第四步。
回过神来,金色的双瞳就在我的眼前了。
我承受着停不下来的寒颤,慢慢伸出了一只手。
手掌碰到了某物后,那份微弱的触感迅速让真实回到了我身边。就好像往后退去的潮水一样,黑暗的世界变回了一如往常的玄关。
袭向我的全身的那股唐突的寒气完全消失了。
我的手放在了仍然坐在那里的雪女的头上。
“别担心。”
少女还是一动不动,我不假思索地对这样的她说道。
“我会没事的……确实,油取不是普通的妖怪。也不是普通的致命诱发体。是为了杀戮而生,乐于杀生,只会留下杀戮的结果,就是如此恶趣味到极点的妖怪。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有胜算的。”
“……”
人类无法击败妖怪。
我同意这个说法。对手根本就不必是致命诱发体。在认真的对决中,我大概连座敷童子或雨伞怪都打不过。要是即便如此,还是想打败他们的话,就必须要像百鬼夜行那样努力超脱人类的框架……但是,现在这只油取并不是处于普通的状态。他通过人力超脱了妖怪的框架,那么人类无法战胜妖怪这一不可逆转的规则开始崩塌了。
于是。
“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然后,雪女真正地陷入了沉默。
她本来还想通过辛辣的话语和举止让我罢手,但那一切都明显结束了。
我把手从她的头拿开。
穿上了鞋子。
打开了前门。
这每一个十分普通的举止,都在令我逼近那只加害于座敷童子的油取。这与逼近死亡完全一样。大概,雪女和猫又能够比我更清楚地捕捉到这一莫大的危机吧。
但是,那又怎么样?
我的目标可不是接近那只恶心的妖怪,或者被吸入到他的世界里头。
我也不是要用单程票去救座敷童子。
我的目标是回到这里。返回到那个原谅了我的任性的家庭和妖怪们当中。我只要将这件事铭记于心,往前奔跑就好。
你在黑暗与疯狂的深渊看着我吗,油取?
不过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把你这种货色放在眼内。
12(第三人称)
雪女好一阵子都没有动过。
她身后的门已经打开,少年也已经消失到黑夜中。
这一次,既不是幻觉也不是谎言。
少年进入了一个真正的死亡会等着他的漆黑世界。
“你目送他离去真的好吗?”
那是与少女一同被丢下来的,身为致命诱发体的猫又发出来的不快声音。
“那家伙走了哦。正如你担心的那样,这说不好是你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吧。这个世界实在是出奇地无情,脆弱的人类会轻易地死去。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了吧。”
“……”
雪女并没有回答。
她的警告没能传达给少年。
不,确实是传达到了,但少年仍然表示要去救座敷童子,选择奔赴战场。
这是一个结果。
这个结果确认了某个优先顺序。是一个在少女的心中剜去一块的,单纯又残酷的答案。
“……他,好狡猾啊。”
然而,仍然背对着玄关的雪女低声说道。
“他已经向我展示了答案,选择了道路,让我明确地感到了失落,却依然留下了能够填补我内心的空洞的,小小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