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了盖,顿时喘不过气。视线左右游离一番后,最终定在了桌上。我用拇指跟擦了擦鼻头上的汗。
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缓缓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
竟会有如此之事?
我仔细看了每个人的脸。
没一个是认识的。
难不成我走错了教室,还睡上了一觉?如此想着,我透过玻璃望向走廊的班牌,上面赫然印着“2-3”的字样。
即便是别的班,也不至于另外二十九人无一认识。
我校一个年级有一百二十人。三十人一班,统共有四个班。体育课是两个班合上的,也会和其他班一起到大教室上课。因此从来不缺和别班的相处机会,更不可能二十九人无一见过。
……不会吧。
等等,容我想想。
这一年不是有过不少活动么?入学后的新生合宿、文化祭、体育节、合唱比赛——
各种活动浮出脑海,当时的记忆随即涌了上来。记得那时合宿地冒出了蟑螂,我还收拾了一番;文化祭时记得搞的是鬼屋;体育节上跳了长绳;合唱比赛上我们班勇夺了冠军。
——然而,我记不起任何一个人。
脑壳一阵钝痛,我不由地双手抱头。
如同蒙上了一层黑雾,有关他人的记忆,死活也记不起来了。明明就在脑中,却如同上了锁一般被隔绝在外。记忆就在可望不可即之处。仿佛置身于黑暗当中,一股不详的恐惧感在胸中弥漫。
众人也察觉到了异样,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一位坐在教室中间的女生向邻桌搭话:
“呃,请问……这是二年三班对吧?”
“嗯。”
邻桌的男生暧昧地点了点头。众人的目光自然地聚焦到此二人身上。
“请问一下,你叫?”
“我叫来谷直树。”
“这样啊……我叫久住彩……你认识吗?”
“呃……抱歉,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你……等等,究竟怎么回事?”
自称为久住的女生蹙紧了眉头:
“我……咦?这里真是二年三班?”
“应该是的。”
来谷不安地应道。
“……我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了——久住所嘀咕的一句,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我们众人似乎忘记了什么。
脊背倏地一凉,全身如入冰窖般寒意渗人。
直觉告诉我,肯定是丢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早饭吃了什么,考试考什么,所丢失的绝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诸如人生的梦想、改变一生的回忆之类的、无法挽回的珍贵宝物。
仿佛人被掏空了,只残存下了一躯空壳与意识。
自己,仿佛不再是自己了。
空荡荡的体内仿佛只被意识所填上,叫人浑身不对劲。
“记不起来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久住双手抱头,额头抵在桌上,双肩不住地抖动。她是在哭泣。
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了久住的啜泣声。不安感在人群中不断扩散,让人毛骨悚然。这与我的心中产生了共鸣,我也愈发地惶恐不安。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边前列的一位男生站起了身。他剃了一头短发,身材魁梧,一张精悍的脸,看上去像是柔道部的成员。
“我叫片山……看样子我们是出状况了,总之先去把班主任叫来吧。”
“班主任是谁啊?”
久住边哭边抬起了脸,问道。
“班主任是……”
片山的表情凝固了。
我也记不起班主任的姓名长相了,才明白这也是忘掉了的记忆。
“不管是哪位老师,总之先把人叫过来吧。”
想必片山也十分慌张。无论如何,先把大人叫过来收场,这是明智的判断。倘若放任不管下去,同学们只会愈发焦躁不安。
紧张的神经也只会越绷越紧。
邻桌之间相距不到一米的地方里,塞下了整整三十个人。如果是熟人倒也无妨,却都是不相识的人。这一事实让我的肩膀始终紧绷着。看这死寂一般的氛围,便可知道大家在个人空间被侵犯之下,神经有多么紧张,有多么坐立不安了。
“我回去了。”
久住拎着包站起了身。
“等等,久住同学。还是呆在教室里比较好,毕竟还得弄清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