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的话该如何是好……」
萦绕在耳际的温柔话语。
轻搔着鼻壁的甘甜香气。
凝视着这里的碧色瞳孔近在咫尺──不如说,艾儿托莉妮混杂着疲劳、困惑和羞耻的面庞,与雷伍雷德相距不到一根手指。
──这也难怪,「崩坏之塔」原本就将半机械的巨人设计为单人乘坐的兵器。狭窄的驾驶舱里没有踏板也没有操纵杆,利用精神移乘操作的机体,驾驶员根本就不需要移动;不仅如此,密布于周围的抗G力装置就像安全气囊一样,紧紧固定着全身。
在这种驾驶舱内硬是挤入两个人,艾儿托莉妮身上富有弹力的部分会紧贴得变形,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009
「快点让开。」
男人的话有一半是违心之论。
「……是。」
一边投以既像责备又像感到害羞的视线,艾儿托莉妮一边轻轻从雷伍雷德身上离开。虽然腹部装甲已经打开,但为了不摔下来,还是必须维持坐在男人膝上的姿势,金色的发丝仍被血黏在α-Skin的胸前和脖子上。
雷伍雷德低下头、阖上眼皮,努力试着理解现状。
飘入鼻腔的花香和血味;笼罩的热气和外头空气对流而生的凉风;汗水沿着下巴的边缘低落;膝上传来半人半神女子的重量。心脏鼓动不已的原因,则是因为刚刚才跨越死线的缘故。
──还活着。
──令人难以置信。
「打倒她了……吗?」
不知道──艾儿托莉妮摇摇首。
「只不过,我想应该给予了她不小程度的伤害。我亲眼看见安达米涅雅被光芒吞没的身体,有一半在光中消灭了。」
「真希望她能就这样死去。」
他一边喃喃自语般地说着,一边将视线移回她身上。
直到不久前,从灰烬中捡起时仍伤痕累累的那副身体──该说半女神的自然治愈力果然优于人类?无数的伤口现在几乎都已痊愈。复原后仍残留着血迹的皮肤上,还留有紧压着α-Skin的计时器和生命维持装置造成的红印。
「做、做什么啦,讨厌。」
被人一直盯着看,艾儿托莉妮难为情地整理起凌乱的头发和领口。雷伍雷德深深喘了口气,向后一倒沉入驾驶座的椅子。
缺乏现实感的决斗余韵。
令人空虚的胜利滋味。
即使从黑暗中苏醒,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仍未消失。矢言为伙伴们复仇的怒火烧尽之后,心脏的鼓动却还是无法停止。就算成功报了仇,他们也不会回来。无能为力。
「雷伍雷德……?」
望向担心地看着这里的艾儿托莉妮背后,舱门之外,一望无际的花海一如往常地盛开。雷伍雷德心想──以前,当自己垂死地躺在那片花海里的时候,她也曾像这样看着我。借出自己的双腿当膝枕,尽心尽力地想要让我活下来。然后现在,即使是这个在某种意义上已然死去的我,在她的眼中,大概仍与那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因为对她而言,我从未死去。心脏,依旧在跳动。
只是要让精神也跳动起来,还需要某种动力存在。
「……欠你的恩情,得还给你才行──」
将恩情等等彼此都不在乎的事情,装作彼此都仍惦记于心。说着这种破绽百出的借口。
雷伍雷德•杭德,终于回答了曾一度逃避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