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粗乱的气息相当大声。
我紧紧握住几乎颤抖的拳头,咽下口水。
慢慢地让急促的喘息缓和下来。
艳阳下的她看起来很悲伤。
她静静地用悲伤眼神注视著我。
──「SAKI到底想起了多少往事呢?」
她会不发一语地离开肯定有什么原因,现在这样沉默肯定也有理由。我咬紧牙根。都到这种时候了,我还想要从她身上寻找逃离的理由。
「……对不起。」
边说,我感觉自己的脉动越变越快。
「其实那时候,最后去图书馆的那天我已经发现了,你的样子有点奇怪……但我装作没有发现,感觉只要说出口,你就会消失,我大概很害怕吧。」
我打开包包。
手伸进包包时被文件夹边角刺到,我从文件夹中拿出折成一半的纸张,递给SAKI。
「你打开来看。」
她没有动。
「──打开。」
我再次催促,SAKI轻轻伸出手,打开折起来的纸张。
全国高中综合美术展 优秀奖『十六岁的你』
作者 ○○高中一年级 今井步
SAKI看我。
那是几天前,我在图书馆找到的新闻报导的影本。
◆
河面波光粼粼。
大概是领悟已经无处可逃,我们并肩坐在河岸旁,SAKI抱膝看著远方,说起她活著时的事情。
喜欢画画,妈妈的状况一直很不好,她很想要做些什么,结果什么也办不到。
她平淡地述说著这些。
在不停说话的她身边,不知为何让我想起祭典当晚的事情。微亮的黑夜、点点成串的灯笼光明、来往人潮、喀啦喀啦的木屐声、人潮的热气与风声一般的嘈杂声……远离祭典会场时,明明和SAKI走在同一条路上,却没有一起走的感觉……
在她说完时,我想不出来该说些什么,但感觉勉强说出什么也不太对,我点头应和「这样啊」。
她也沉默地点头。
风一吹来,青草沙沙地柔柔弯身。
两人一起沉默,不可思议的是完全不感到焦躁。在这之前,我和SAKI共享了许多沉默,但感觉现在和先前的沉默性质完全不同。
漂浮在澄清透明高空中的白色云朵,闪亮亮从小石头上奔驰而过的透明流水。从远处吹来的风和变得相当柔和的明亮阳光温柔轻抚肌肤,明明没有指挥者,四处响起的虫鸣不可思议地谐和。
听著在清新空气中拉长又消失的虫鸣,当我发现「啊啊,夏天要结束了啊」时,SAKI开口:
「第一次见到春人同学的时候……一开始啊,我只是想要消失,想要请你帮我……我觉得实际上就是那样。」
她盯著新闻报导的影印说。
「但从中途开始,我搞不清楚了。与其说我想要消失,我只是……或许只是想要走在你身边而已吧……如果是那样,我觉得那是件相当恐怖的事情。」
SAKI轻轻发抖,就和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时相同。
当我发现时,我已经伸出手了。
从她的掌心拿过报导的影本,抚平皱褶后重新看报导。
──我到图书馆去找让SAKI目不转睛的报导,之所以立刻知道是这篇,是因为她就被画在上面。作品中的SAKI坐在教室椅子上,静静看著这边。那幅画彷佛将围绕在她身边的空气整个复制进画中,明明地点和姿势都不同,坐在教室椅子上的SAKI和现在在此无法动弹的她莫名交叠。
一直看著这个,突然,我知道该怎样做什么了。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或许是因为这个夏天一直近距离看SAKI,也或许是因为她现在在这里无泪哭泣著吧。但我也觉得不仅仅是因为如此。
正如我有我自己的故事,SAKI也有她的故事。举例来说,我在哪里看著雨天时,和朋友吵架时,母亲过世时,SAKI也在这个世界的某处;SAKI在画画时,在哪条路上停下脚步时,我也在某处做著什么。大概是这些我至今看见的东西,以及她至今所见的东西交叠累积,如同一点一滴累积的水从容器中满溢而出般,我的心中也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好。」
我把报导折起来收进包包里站起身。
「走吧。」
SAKI露出被逼入绝境的表情。
「等等……那个……对不起,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那会给你带来困扰,而且我是幽灵,会把状况搞得更复杂。」
几秒后,我才理解她想要表达什么。
「别担心,我没有要去你家。」
看来她以为我要陪她回家,我心想「还真有她的风格呢」,一瞬间差点笑出来,下一个瞬间变得想哭。
她自己不清楚吗?她没办法消失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