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一口气跌入黑暗绝境。
而且只要抬起头,每天肯定都可以见到美丽景色。这世界上充满美丽的事物,连我也能保证无论何时都有美丽景色。所以没问题,我还能走下去……景色之所以会奇妙扭曲无法进入脑内,大概是我稍微有点疲倦吧。
点点排列在弯曲电线上的其中一个透明水滴,将世界浓缩在圆滑的表面中,滴落柏油路后弹起。
此时我突然发现前方有三个女孩并排走过来,她们三人都撑著伞,如一道墙朝我逼近。而且她们光顾著聊天,没有人想让路。
为了把路让给她们,我走下车道。
「扑通」,鞋子湿了。
一看,那边有一滩脏水洼,混浊的水洼表面正倒映著天空,那时,我的耳膜像被不透明的液体覆盖,出现沙沙的杂音──出现奇怪的耳鸣。
耳鸣的那头,遥远处传来喇叭声。
抬头一看,有辆车急速朝我逼近,那辆车似乎为了闪避停在右侧路边的车子而大幅远离车道。
脑中闪过「啊」的念头。
我搞不太清楚是谁有错或是没错。
但是大概,很少人是以想伤人为真正目的而伤人吧。杀人这件事,比起一个戏剧性的事件,更应该是无数细小的无意识以及小恶意累加堆积出来的。肯定是这些东西层层交叠互相影响,才会突然超越了一条线发生「什么事」。
──路边停车的车主,比起挡住别人的道路,更加重视自己方便,闪避车辆的司机比起安全驾驶更重视时间,女孩们比起让路更重视和朋友们聊天,没特别重视什么的我只能呆站在那边看著朝自己冲过来的车。
司机露出「啊」的表情。
那是完全明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表情,同时也是完全无法掌握状况的表情。他看起来不像坏人。看见男人在挡风玻璃那头抽搐的表情,我心想「啊啊,我正要毁坏这个人的人生」,或许我还有办法逃开,但我没有动。
对不起。
总觉得我已经,不行了。
接著迎接巨大冲击。
◇
我用指尖轻敲桌面,春人同学抬起头来。
我把报纸滑过桌面朝他靠近,他也把身子靠过来,凑上前看我手指的报导,稍微挑眉。彷佛连不能发出的声音也全部托付给表情,反应比平常还大。他这份规矩的模样让我觉得好笑,也有点开心,我忍不住笑出来,他点头说著「这个报导很有趣呢」,让我不禁想说「不是报导,是你很好笑」,但我没说出口而是藏进心里。
日光灯的白色光芒,低沉的空调声。
柔软材质的地板,许多厚重书籍,连细微声音也全部吸收的宁静图书馆资料室。在舒心的严肃气氛中,春人同学的气息比平常更加浓郁。我想要多感受一些,所以尽量不扰动空气地轻轻翻阅报纸。
翻阅、翻阅、不停翻阅之时,春人同学的头突然往旁边偏。
春人同学平常相当可靠,但他现在彷佛小孩,拚命地眨眼想要与沉重的眼皮对抗。
「睡一下吧,我待会儿叫醒你。」
我小声说完,他轻轻点头后,把手当枕头趴下去睡。
我在睡著的他身边继续翻报纸。
虽然想著一直看他也不好,但还是忍不住看了。被手臂遮住一半的侧脸,从肩膀到后背笔挺的漂亮曲线,不知是睡乱了还是骑自行车时被吹乱,后脑杓有撮头发翘起来,让人想要伸手偷偷替他理好……如果可以做到不知该有多好。
春人同学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他在我身边,后背缓慢上下起伏沉睡著。仅仅如此,仅靠著这细微的动作和细小的鼾声,就像替空间松土般,让整个空气柔软起来。连我的心情也松软软地变得柔软。
侧眼看著沉睡的他,我呆呆地想著。
如果我──
*
「扑通」,脚边传来水溅起来的声音。
鱼翻了个身,在河中逐渐游远。
──水面波光粼粼。
记忆的碎片消失在摇摇晃晃的白光马赛克之间。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就这样埋没在记忆中发呆。
在我重新紧紧抓住桥的栏杆时,就像沙漏的最后一粒沙落下,我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四处的草丛以及树叶沙沙晃动。
视线突然出现阴影,抬头一看,白色、轻飘飘、无依无靠的云朵遮住太阳,边改变自己的形体边慢慢流动。风吹过,在河面掀起细刺般的蓝色毛边,接著风平浪静。
我抓住栏杆的手使力。
──那天,和春人同学一起去图书馆的最后一天,我想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办法消失,只能这样永远仿徨,但如果那会是这样的时光,或许就这样下去也不错……希望现在这样的时光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我想了如此自私的事情。
不见春人同学过了一段时间的现在,我还是会想,如果那时,没有找到「那个报导」,或许我现在也不会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怀念回忆吧。
太阳露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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