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对一贵说了我很奇怪对吧!」
全身开始冒冷汗。
「才没──」
母亲撞飞我。我失去平衡,耳朵后方和肩膀撞到桌脚,当我回到原本姿势时,母亲打开餐具柜。
「都是因为你害我被他觉得很奇怪啊!」
「叩」的一声,我反射性举起的右手一阵痛。
是盘子。
大概是手臂吸收了冲击,母亲丢过来的盘子没有破,彷佛陀螺失败品「框啷框啷」沿著盘缘在地面打转。
……断了?
感到麻进骨髓的刺痛,一种似热又似冷的奇怪感觉。但骨头没有断,虽然麻掉没有感觉,我的手指还能动。
母亲一瞬间对自己做出的行为感到不知所措,但下一个瞬间她又情绪激昂起来地说:「奇怪的人是你!知不知道啊!喂!」
人类情绪激动时需要的不是正确言论,而是看好时机先屈服,而该屈服的人总是心灵坚强的那一方。
母亲和我相比,坚强的绝对是我。
「对不起。」
为什么呢?平常明明可以好好做到的啊,现在喉咙却哽住了没办法好好出声。
「听不见啦!说大声点!」
我看著随时会崩溃的母亲的眼睛,再说一次:
「对不起。」
母亲恶狠狠地瞪著我,但她最后抓过一整条土司,贪婪地吞食。
『我真想吃到吐。』
──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感觉这是母亲给父亲的讯息。「担心我吧、更爱我一点」的讯息,长年累积在母亲心中的郁闷心情无处可去寻求著出口,接著转变为话语与行为表现出来。但父亲对母亲行为的解释和我完全相反,父亲说母亲是在演戏。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但无论如何。
嗳,你这种吃法会搞坏身体啊。
母亲疯狂地不停进食。
我担心得心都要被压碎了。
我知道这很卑鄙。
但我无法继续看她那样而逃出客厅,晚了一会儿,我听见「呕恶恶」的激烈呕吐声,那是「谁来救救我啊」的声音。我遮住耳朵,急忙从自己房里拿洗笔水桶到洗手台装水,回到房间打开素描本。
朝上面胡乱涂色。
颜色散落在画纸上,我用无数的颜色不停地涂抹著纯白的画纸。用美丽颜色、线条不停地覆盖住现实。水没过一会儿就变得混浊,半乾的颜料在画纸上如鲜血般发出光彩。
突然,我的画笔陷入迷途。
突然涌出呕吐感,我蹲下身猛咳。就这样静静不动,呕吐感也慢慢减退,我再次拿起画笔。
接著停止动作。
……我不知道终点在哪。彷佛笔尖不管在哪边下笔都不正确,我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件相当没有意义的事情。而且,右手阵阵作痛……疼痛彷佛从手上转移,我的头顶、太阳穴,从内侧往外扩散阵阵作痛。
虽然事出突然,我为什么会拿惯用手去挡啊。拿左手就好了啊,右手是我身体中最重要的部位耶。
……不,不对。
是「曾经」很重要。
我想要用画带给人幸福。想要画出温柔、温暖的画,希望那可以让谁的心情稍微温暖一点。我一直以来都以此为目标。
但是,其实我知道。
举例来说,说说话、温柔拍拍背,有很多方法可以理解他人的心。但我没有这么做,逃离眼前的人,逃离母亲,祈求著根本没见过的谁的幸福、温柔世界,好不容易才能拿起画笔。
『纱希是个骗子啊。』
绫香学姊的声音突然浮现脑海。
真的如她所说,我是个骗子。连身边的人都没办法好好珍惜,怎么可能画出温柔的画。
我只是想要逃离现实而已。
想起绫香学姊,看起来乐天、对他人的情绪很敏感,体贴他人的心情自然地伸出援手。但其实,我根本不想要画画,我只是,想要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钻进被窝。
雨声覆盖黑夜。
……睡不著。
雨滴敲打屋顶的声音越来越响。
脑袋阵阵作痛。
我在被窝里用力缩紧身体,窗外慢慢转亮。
阵痛不知何时停歇,接著换成脑袋有种奇妙空荡的感觉。不仅是头,连身体都空荡荡、轻飘飘,我的手、手臂、脚,感觉全部都无力没有真实感。我害怕见到父母,比平常更早做好准备出门,在被雨淋湿莫名明亮的天空底下迈出脚步。
差点低下头,我努力忍住抬起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低头。
这是我心中虽小却绝对不愿妥协的原则。
低头等于输给自己,只要低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