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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明天的烤肉会啊……』
听她这样一说,我才想到「已经到这天了啊」而吓一跳,她接下来的话让我无法呼吸。
『这次取消,爷爷的状况不太好。』
──取消。
茂爷爷这一年因为「身体不好」住院,所以没有参加烤肉会,但在这种状况下,关谷还是自己一个人来我家,要取消也就表示……是怎么一回事啊?
『现在啊,似乎还满危险的。』
我还没问出口,关谷乾脆地告诉我答案。
「这样啊……那个,关谷……」
『爷爷拒绝所有人探病。』
「这样啊。」
被拒绝让我松了一口气,接著对松了一口气涌出苦涩的罪恶感。
回想起来,三个月左右前和父亲、关谷一起去探望时,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茂爷爷。薄薄的皮肤下清楚地浮现眼窝的形状,茂爷爷的身体无比消瘦。
我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茂爷爷,一如往常地以在我身边的关谷为中心说话,父亲也一如往常地沉著冷静少话,所以我也仿效两人饰演一如往常的自己。
就这样,只有状况与地点不同,我们度过了一段一如往常的时光。
但在回家时,父亲做出不同以往的事,他向茂爷爷要求握手。茂爷爷回应,顺势喊「春人」对我招手。我顺从地走到床边,握住茂爷爷伸出的手。
茂爷爷手的温度很低,但我确实感觉到血液在冰冷的肌肤深处流动。就算消瘦,这确确实实是茂爷爷的手,过去招待我吃了许多美味蔬菜的手……过去在我难受时,温柔抚拍我背部的手。
我重新拿好话筒。
──这样啊。
时至此时,我才理解父亲当时行为的意义。而在理解后,也不懂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发现其中意义。
『春人?』
「什么?」
『还好吗?』
我不懂关谷为什么这么问,因为现在真正痛苦的是茂爷爷和关谷啊。
「我没事。」
关谷沉默一会儿后说:
『我会把你的心意转达给爷爷。』
「嗯,拜托你了,我也会跟我爸说。」
结束通话,挂掉电话。
父亲还没回到家。
家里彷佛在水底般宁静。
什么白色的东西从视线角落闪过,仔细一看,晒在外面的衣物随风晃动。我被吸引过去,在缘廊旁穿上拖鞋,拿掉晒衣夹,把晒乾的毛巾和衣物挂满手臂。
我知道。
这种时候最不该的生活方法,就是哀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最重要的,就是确实做好眼前的每个日常。
──大概是这样。
隔天,我一如往常地起床,一如往常地煎荷包蛋,吃完后收拾好,朝石桥前进。
「早安。」
「早安。」
这天,我们去了离桥最近的神社,因为SAKI同意了我有点自暴自弃「我们去神社拜拜吧」的提议。
巨大御神木的树荫,光线穿过树叶间散落在神社境内,我们走到拜殿前方并肩站好。
朝钱箱丢入五圆硬币,双手合掌。
超乎自己想像地认真替SAKI祈祷,这才知道我心中出现认真想帮上她什么忙的心情。无法具体将愿望化作文字说出,我知道了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祈祷些什么。
张开眼,身边的SAKI还闭著眼相当专注地祈祷著。过了约一分钟,她张开眼睛。
「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一问,SAKI说:
「秘密。」
接著不好意思地一笑,低头看玩具手表。
「啊,时间差不多了喔。」
「总觉得啊……」
「?」
「已经可以不必那样了吧?」
「?」
SAKI吓了一跳。
「因为没意义啊,再多走一会儿吧。」
我迈开脚步,SAKI慢了一拍跟上来。
我们随意漫步在神社境内,接著在境内一角,挂满一整排的绘马前站定,随意看写在上面的文字。
「希望我可以考上第一志愿」、「赢得比赛!」、「家人安全健康第一」、「希望可以遇见理想对象」、「希望小南可以长成一个温柔的孩子」……
夏风吹拂,头上的枝叶沙沙作响。
无数的愿望也晚了一步跟著摇摆,嘎啦嘎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