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到底在干嘛?只是一段班上半数同学都希望快点过完,只是让人累积疲惫,缓缓包围在无意义中的时间。
「砰」有个白色的东西飞到我的笔记本上,在桌上滚几圈后停下。一个小纸团。我往纸团飞来的方向看,斜前方两个位置的关谷朝我轻轻举手。
我打开揉成一团的纸条。
『你在干嘛啊?』
上面排列著端正的文字。
专心看黑板啦。
我对关谷摇摇头。接著她立刻俯身在桌上,拿笔写下什么,把纸揉成一团后丢过来。纸团划出漂亮的轨迹抵达我的桌子,在边缘停下来。
打开纸。
上面什么也没有。
只是揉成一团的白纸。
我抬头。
『笨~~蛋。』
关谷只用嘴型说了这句,咧嘴一笑后转过头去。
──莫名其妙。
我低头看课本。
隔天,茂爷爷过世了。
关谷请丧假不在教室里,但教室基本上与平时无异。和平常稍微不同的,就是和关谷要好老是一起行动的同学,心不在焉不知所措地和其他同学一起行动这点吧。
我心想,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管有谁在哪里过世,日常还是会好好延续。谁过世也不会对世界起太大影响。不单只是茂爷爷,换作任何一个人都相同。
周五要替茂爷爷守夜,那天傍晚开始变天。
沉重的阴暗天空下,提早下班的父亲开车到车站接我一起去殡仪馆。自母亲过世以来,这是我第二次去殡仪馆。和父亲两人待在几乎无言的车子里,我静不下心地看著窗外。我讨厌殡仪馆。但应该没有人喜欢吧。
在窒息感中抵达殡仪馆,到柜台写好名字走进挤满人潮的会场时,我吓了一跳。一直以为殡仪馆是浓缩人类悲伤的沉重场所,但在那里几乎看不见有人悲伤哀叹。反而可说列席者都很平静,看见认识的人就轻声细语地平静说话。
我虽然不太想回忆,但感觉母亲那时似乎不是这种气氛,而是有著更多无处可宣泄的泪水气味。但仔细想想,母亲过世时还很年轻,也或许是因为太突然了。
我边走到丧服队伍尾端时边想──
如果是年事已高的人,就会像这样平静迎接悲伤、道别吗?还是因为往生者是茂爷爷,才会出现这种气氛呢?
……搞不太清楚。
守夜仪式开始后,会场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仪式严肃进行,终于轮到我上香,面对茂爷爷比现在年轻,还没生病前的遗照与棺材,我不懂深意地仿效前一个人捻香。配合旁边的人鞠躬,抬起头无意中看见茂爷爷的遗照时,强烈的既视感狠狠揍上我的脑袋。
──就是这里,确实就是这里。
六年前,母亲就在茂爷爷所在的地方。
放著母亲遗照的祭坛上现在摆著茂爷爷的遗照,过去我所在的地方,遗属坐的位置上,关谷就在那。上完香,向遗属鞠躬致意,抬起头时和关谷对上眼。虽然我心想关谷或许在哭,但她只是平静地做好身为家属的工作。
上完香的列席者三三两两走出殡仪馆。
外头滴滴答答开始下雨,我和父亲跟著人潮走出建筑物。父亲快步走向停车场,我晚了几步追在他后面走。父亲无言地解开车锁,我们几乎同时坐进车里。
「人还挺多的呢。」
父亲说道。
「是啊。」
我边系安全带边说。
车子的挡风玻璃被雨水做出的透镜覆盖,外头景色看起来凹凸不平。父亲发动引擎,启动雨刷,雨刷将雨水透镜一扫而空。
车子缓缓开动,朝日常前进。
雨水好几次扭曲我们的视线,雨刷一一扫去这些。被雨声包围,车内安静得彷佛与外界隔绝。
我偷偷看了握著方向盘的父亲。
父亲直直看著前方,在发现我的视线后开口:
「晚餐要吃什么?」
「什么都好。」
「我还穿著丧服啊……」
父亲稍微思考后。
「……回家换衣服后去吃拉面吧?偶尔外食也不错吧。」
在车里、在拉面店,父亲都比平常多话。看著比平常多话的父亲,我心想。
这种时候,父亲也会想起母亲吗?
◆
我从没想过,生平第一次看见「死掉的人」竟会是母亲。
是在我受伤回家时,和朋友吵架时,发生什么失败时,总会对我说「没关系啦」的母亲。
母亲在纯白的棉被里变冷。
「遗照该怎么办?」
「这张照片应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