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的就是牵挂,只要实现就能消失,这类事情没办法独自办到,所以希望有人能帮她。「消灭」,我还以为就是这种意思……
「我没有意志。」
大概是察觉我的疑问,SAKI如此说。
「我想,如果有『想要这个』或是『想做这件事』,或者有怨恨或憎恨之类什么强烈的感情,肯定可以把这些当成原动力来行动……但我真的什么也没有,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行。」
「那么,我应该也帮不上忙吧……」
「或许是这样。但该怎么说呢,我自己也尝试各种方法想消失,但没有一个方法成功。我想我一个人一定有极限。所以如果可以在不会造成你负担的范围内帮我,我会很感谢……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消化她所说的话,没办法马上给出答覆。
「SAKI……同学……」
我犹豫称呼顿了一下,至少这不是叫出更亲密称呼的气氛,大概发现了我的迷惘,她稍微笑了一下。
「叫我SAKI就好。」
「好,那个,但说起来你为什么想要消失?」
「我觉得死了之后应该要回归什么地方,那肯定才是自然的道理。而且像这样毫无止尽地徘徊下去……」
SAKI含糊其辞没有说到最后。
一瞬的沉默后,她彷佛想起什么而抬头看天空。
「……在变暗之前回去吧。」
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周遭逐渐变暗,接著为了折返而转头时,看见桥比想像中还远,吓了我一跳。
折返时,我问了她几个问题。
住哪里、念哪间学校、哪个社团、家庭成员、朋友等等。每问一个问题,她看起来都很拚命寻找回忆,但最后总是相当不好意思地耸肩说「我不知道」。在她忘记姓氏和名字的汉字时我就已经有预感了,看来她除了自己名字的发音外不记得任何一件事。
边走边重复著轻飘飘毫无手感的问答时,昏暗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沉。
抵达桥边,我们在昏暗中无意识地看著彼此。
「SAKI要回去哪里……?」
我一问,她这次没有回答「不知道」,而是暧昧一笑。与其说是想用富含深意的笑容躲避问题,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很为难的笑容。
别追究比较好吧,我转移话题。
「明天下午五点左右再次在这里见面,这样可以吗?」
「可以吗?」
「可以。」
「那明天见,麻烦你了。」
SAKI有礼地低头致意,但她似乎没想要走动,看来是要目送我离开。我想我应该得先过桥才能让她回去,我走到停在桥边的自行车旁,SAKI也跟著我一起走到桥的南侧桥头后停下脚步。
我解开自行车锁,踢开脚架跨上座椅,正当我准备回家时停下动作──好像有什么忘了,是什么啊?似乎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啊啊,对了,就是那个。
「如果你感觉有办法消失可以直接消失,如果你没出现,我只会想『啊,你消失了啊』而已。」
和我的约定要是成为束缚她的枷锁,那就得不偿失了。
SAKI点点头,接著露出有话要说的表情。
我放松脚踩踏板的力量等她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摇摇头微笑说「谢谢」,我以为她会继续说下去,但只有这句话。
「那么……再见。」我说。
「明天见。」
她轻轻挥手。
我用力踩下自行车踏板。
我们昨天就这样分别了。
时间彷佛从岩缝中渗出的水一般,缓慢、缓慢地前进。
第五堂课,日本史。
枯燥念课文让人昏昏欲睡。
我三不五时偷瞄时钟,想著真讨厌夏天。热到让人无力,只要一放松,脑袋就立刻昏沉起来,流汗也让人心烦。而且日照时间长,外头不管多久都是明亮天色,让人搞不清楚时间。
班会的时间结束,当我整理东西要快点走出教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经过我身边走出教室,是关谷。大概要去探望她祖父吧,她最近很早回家。我慢了一步出教室,其他班的学生也走出来,走廊变得拥挤嘈杂。我钻过人群朝楼梯口走去。
铺磁砖的楼梯相当凉爽。
从鞋柜拿出运动鞋,脚套进去,鞋带比平常绑得更紧。一走出室外,夏天的热气紧贴在肌肤上。
走过校门转过几个街角,走到没有遮阳处的大马路,被直射的艳阳加热的柏油路扭曲了空气,在数十公尺前方的道路上创造出水洼假象。
海市蜃楼在走近时突然消失,又出现在更远方。
接近,消失,出现在远方。
就这样不停重复直到我抵达车站,搭上电车。
发车。
「喀当」,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