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那真的还假的啊?」「超夸张的耶!」「很夸张对吧!」只是配合他人和气氛说出的没内容对话在我头顶上交错,我只是把自己埋在双臂中闭上眼睛等待时间过去。
情绪肯定和身体一样有正常体温这种基础温度吧,而我的基础温度比高中生标准还低。想要维持与高中生相符的兴奋情绪活动,就需要某种程度的天真与演技,但我没有。既不天真,也没有就算演戏也想融入大家的心情。
要说愿望只有一个,就是想要安静生活,这才符合我的天性。只要能静静活著,对我来说就已足够。
但是,周遭的人似乎不这么认为。
「不觉得那个人老是在睡觉吗?」
教室后方传来大声量,我想著「啊啊,又在讲我了啊」。
「应该没朋友吧?」
「啵」,背上传来轻微刺激感。
「山内别这样啦,他很可怜耶。」
「才不是,就说不是!我只是手滑了而已啊!」
山内搞笑地辩解,迟了一点,我的腰部感到与方才相同的刺激。瞬间响起哄堂大笑。
在那之后,我的后背好几次感受相同的刺激,但我姿势不变,直到上课钟声响起才慢慢抬起头。
在手臂中闷热的脸感觉常温的空气冰凉,眼睛压在手上的关系,对焦的速度稍显缓慢。视线有点模糊,色彩晕开的教室中,数学老师走了进来。
起立、敬礼、坐下。
「喀、喀、喀」粉笔声响起。
黑板上罗列著英文与数字。
同学白色的背影在教室中变得显眼。
飞机沉重且拉长的轰轰引擎声。
当我拿起自动铅笔时,随意滚落斜前方同学脚边的橡皮擦碎片映入眼帘。
窗外吹著湿黏的夏风。
我按出自动铅笔笔芯,开始抄写黑板上的内容。
随风飘流的云朵偶尔遮住太阳,教室内的光线也随著微微明暗。
上课中,我数度不自觉想起昨天与幽灵的她的对话。
沿著河川迈开脚步,我问她:
「我叫泉,你叫什么名字?」
这条路的宽度勉强能让两人并肩行走。两侧被夏草覆盖的老旧柏油路沿著河川蛇行,消失在霞光中,看起来像没有尽头。
「我的名字吗?」
她把视线移往昏暗天空,彷佛想从中找出话来说,稍微思考后才开口:
「……我叫,SAKI。」
「SAKI?」
「对。」
SAKI微微一笑。
她一笑,她身边原本充满紧张感的氛围立刻变得轻柔。她笑著。虽然笑著,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看起来泫然欲泣。
「那个,你的名字呢?」
SAKI反问我。
「泉。」
「泉是姓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泉可以是姓也可以是名。
「泉是姓,名字叫春人,季节的『春』加上人类的『人』,春人。」
SAKI点点头,像在确认念法般轻语。
「春人同学。」
好久没被家人以外的人喊名,我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那个,你姓……?」
我一问SAKI,她有点为难地笑了。
「我好像忘记了。」
「咦……啊,这样啊。」
有可能忘记自己的姓吗?啊啊,但变成幽灵后或许也会发生这种事吧。虽然我也不太清楚幽灵是怎样的东西。
无话冷场,有种流水声变大的错觉。
我想要问SAKI一些问题。
感觉有很多事情想问,但问题一个一个涌上后,还没化作言语就在脑袋里四散消失。我没有问问题,而是偷偷屏息侧耳倾听她的气息。我试著想要找出她活著的证据或者是死亡的证据,但我感觉不出她有呼吸。
「虽然是我自己提出请消灭我的要求……」
SAKI打破沉默,我回过神来。
「其实我完全不知道方法。」
出乎我意料之外。
「是不是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事情啊?」
「没有。」
「或是有什么让你挂心的事情。」
「这个嘛……也没有。」
「但是……」
我还没完全相信她是幽灵,但幽灵停留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有什么理由或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