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房间一片寂静。
时钟秒针的滴答声。
经过家门前的车子引擎声。
远处传来夏日虫鸣。
微微睁开眼,从蓝色窗帘缝隙射进的阳光淡淡地在房间里扩散。似乎是睡前没有好好拉紧,我揉揉眼睛看著朝阳想「今天也确实迎接早晨了」。
我盖著毛巾被躺在床上发呆,过了一阵子才坐起身。走出房间走下楼梯,到洗手台洗脸。当我准备做早餐打开冰箱确认有什么东西时──
「早安。」
父亲从我背后经过。我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也回了一声「早安」。
一如往常的早晨。
从冰箱拿出一颗莴苣,从收纳盒中拿出两颗鸡蛋关上冰箱。撕下几片莴苣在流理台冲水,甩乾水气后撕碎放在盘子上,父亲单手拿著报纸走回来坐在餐桌旁。
拿出平底锅放在瓦斯炉上,转开瓦斯。「啵」地一声,青色摇晃的火焰与瓦斯的气味一起出现。
倒油入平底锅,在锅缘轻轻敲破蛋壳,打蛋进平底锅。一颗打得很漂亮,另一颗大概是力道没抓好失败了。破掉的蛋黄沿著锅缘流开,也随著热度慢慢变色。我从流理台的抽屉里拿出料理长筷,把两颗蛋打散混在一起做成炒蛋。洒上一点胡椒盐,几十秒就完成了。
我将蛋盛盘端上桌。
「谢谢。」
父亲从打开的报纸中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盘子。
「炒蛋啊,还真罕见呢。」
因为一颗蛋破了。
我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简短回应「嗯」。
炒蛋只会出现在我打蛋失败的那天,而我已经很久没有失败了,这几年习惯之后,每天都能打出漂亮的蛋。
「我开动了。」
随意把炒蛋放到吐司上,挤上番茄酱。
「嗯,好吃。」
父亲咬了一口后说,之后再没第二句话。父亲和我都是沉默的人,就这样默默吃早餐。「答、答、答」规律刻划时间的秒针,穿过纱窗射进的阳光,音量很小的电视声,小鸟鸣叫,以及偶尔经过家门前的车子声。
和平常毫无不同的光景。
咬下吐司……一如往常的味道。
我细细品尝这日常的味道。我和父亲开始这样的两人生活,得回溯到六年前的昨天,二○××年七月十六日。
我没办法好好想起那天的事情。每次想回忆,脑袋就会糊成一团。我想,应该是突然发生太多事情,也突然有太多事情就这样结束,我的脑袋根本来不及整理。
二○××年七月十六日。
再更详细说,二○××年七月十六日下午四点五十一分。严格来说这也不太正确,这是医师宣告母亲过世的时间。没有人知道真正正确的那一瞬间。因为科学还没有解开生与死的界线,死亡没有明确定义。因此人们会以「一般来说,变成这种状态后就不可能再醒来」的死亡三徵兆,心跳停止、呼吸停止、瞳孔对光反射消失,来判断为「死亡」。
不管怎样,母亲的性命从世界消失的那时,我正在放学回家路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个瞬间。在我不知情时,母亲已经跨越生死界线,这世界变成母亲不在的世界,从那瞬间开始,我一直活在没有母亲的世界中。
和父亲一起。
「我吃饱了。」
父亲吃饭速度很慢,先吃完早餐的我留下父亲一人,拿著自己的盘子和杯子起身。
转开流理台的水龙头,大概是开太大,冷水气势凶猛冲出,在透明玻璃杯中打出细微泡沫,马上满出来。我关掉水龙头,倒洗碗精在海绵上,打泡泡、洗餐具、冲乾净、擦乾、收回餐具柜中。接著回房间一趟拿起高中制服。开学已过三个月,只有制服触感终于开始变得熟悉,我换上制服背起书包转过头。
经过客厅时,父亲和平常一样在餐桌上看报纸。
我昨天,大概遇见幽灵了。
那肯定是一件异常的事情。所以我想,我的精神层面或是日常生活或许会出现什么影响,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变化。
「我出门了,顺便拿垃圾去丢。」
我顺手拿起收好放在厨房旁边的垃圾袋。
「路上小心。」
沉著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反手拉上门,外面刺眼的阳光让我眯起眼睛。天空好蓝,今天感觉也是个大热天。
骑自行车到车站,在停车场停好车,搭上平常同一时间的电车。车厢中的脸孔大多和平时相同。在第三站下车,从车站走十五分钟后,上课前五分钟抵达教室。踏进喧腾欢闹的教室一步的瞬间,我产生沉入水族箱中空气变稀薄的错觉。
在一生只会造访一次,名为「青春」的舞台上,仰仗年轻舞出灿烂光芒,如果这是高中生最令人期望的样貌,那我认为自己不适合当高中生。
这天第三次宣告课堂结束的钟声响起。
起立、敬礼、坐下。
彷佛要抹灭响铃的余韵,学生们发出声响从座位上起身,我趴在桌子上,椅子的震动从我的脚一路爬到我的肚子。
课堂间的下课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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