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嗯……」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含糊回应,母亲停下炉火,擦乾手之后在我面前半蹲下身。
「发生什么事了?」
母亲温柔问。母亲从正面注视著我,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晚了一步从眼睛深处涌上来。
「……我办不到。」
说出口的瞬间,泪水涌出眼眶。
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哭,在指尖挣扎的蝴蝶,静静在旁守护我的父亲,父亲借我的手表的沉重重量,特地买给我却没有用上的道具,好多东西在我脑中混杂成一团。
「觉得它很可怜吗?」
在我无法继续说话时,母亲如此说。
那是一缕蜘蛛丝,母亲不知道我的罪,父亲知道我的罪。我点头。点头的瞬间,热泪从我眼中流出。
「这样啊,春人真善良。」
母亲抚摸我的背的手好温柔,该是我追求的宽恕却让我痛苦,所以又哭得更急。善良的不是我,是如此解释自私的我的母亲。
母亲摸著我的头轻声说了一句:
「你今天思考了很困难的事情呢。」
──蝉鸣在远处响起。
醒来时,我还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从窗帘缝隙中射进房里的金色光线,照亮在空气中飘浮的每粒尘埃。停在窗帘上的蝴蝶打著半睡半醒的节奏慢慢、慢慢地反覆开阖翅膀。彷佛从我梦中跑出来一般,那和梦中出现的蝴蝶是相同种类。
我轻轻地坐起上半身避免惊动蝴蝶,呆呆盯著蝴蝶拍翅时,视线突然模糊起来。
什么?才这样想没多久,腿边传来啪答的声音。
透明的水珠滴落在大腿上溅起,在毛巾被上染出圆形的湿润。
过一会儿,我才发现那透明之物是从我眼中流出的泪水。在我举起衣袖拭泪时,蝴蝶飞起,翩翩飞舞混入夏日天空中消失。看不见蝴蝶身影后,我还继续盯著蝴蝶消失的天空看。一段时间后发现泪水停止,我才摇摇晃晃起身。
一看时钟,时间已过早上十一点。
父亲上班后家里如空壳,厨房餐桌上放著两个用保鲜膜包起来的饭团,旁边放著稳重字迹写下的纸条。
「你睡得很熟我没叫醒你,如果有食欲就吃掉吧。」
我没有食欲,但还是撕开保鲜膜,吃下称不上早餐也称不上午餐的饭团。想要吞咽时又有什么东西涌上来,但我觉得要是吐出来就输了,花时间慢慢把食物吞下去。
靠在窗边「喀啦喀啦」打开窗户,闷热的空气流进室内。
抬头看蓝天,看著健壮隆起的积雨云,我呆呆地想著,那全都由水蒸气组成耶。
◆
隔天早晨。
醒来时胃和胸口都感到恶心不舒服。
我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的木纹看了一会儿。
──感觉身体的状况还是很不好。
接下来要到石桥去找SAKI说话,我现在觉得这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但是,在认真感觉身体不舒服的同时,也想著这该不会是身体无意识地在寻找不去的理由吧。自己订下约定还说这种话很自私,但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去。
……其实,这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只要继续在柔软平稳的床上打滚,仅仅如此我就能回到「日常生活」中,那肯定不是坏事。
『如果觉得恐怖,你逃走也没关系。』
SAKI在手臂消失前这样对我说。
我侧躺闭上眼睛。
──那时,不,或许在更早以前她就已经知道会变成这样了。因为知道这点,她先替我准备退路后,才让我看见她消失的那一幕。我有这种感觉。
那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
「唧、唧」……蝉在墙壁的另一头鸣叫。
我轻轻起身。
走下楼梯,转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掬起流出的冷水洗脸,一看镜子,自己的脸色异常苍白。我一如往常地煎蛋,但我没办法吃,拿保鲜膜把自己的份包起来后冰进冰箱。父亲看见这样的我一句话也没说。
我在玄关的台阶穿鞋,用没什么感觉的手绑紧鞋带,打开门后,斑斓模样的云朵四散分布在天空中。擦过鼻尖的风混杂些微雨水的气味,感觉随时都会下雨。
我跨上自行车,在阴天中慢慢往前进。
看见SAKI伫立在桥上的身影时,看见她手上还拿著伞让我松了一口气。同时我也发现我没带伞出门。
抵达桥边时SAKI还没有发现我,只是靠在栏杆上呆呆看著河面。不对,她的眼睛看似有对焦其实没有对焦。
「SAKI?」
我从后面喊她,她这才吓了一跳,离开栏杆转过头来。黑色眼珠捕捉到我的身影后有些微地动摇。
「早安。」
「……早安。」
──到底该怎样开口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