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走身体的热度。我侧眼看SAKI,心想她不会冷吗?她色彩淡薄的肌肤看起来很冷,但她淡然地看著星星。
「看到刚刚那个了吗?超大的耶。」
「好漂亮,一次来两个耶。」
偶尔,SAKI漂亮清澈的声音融入夜色中。她每说一句话,我都很努力才能应和。
黑夜漫长。
随著夜色越深,星星也越加闪耀,流星恐怖地不停落下,没留下余韵地消失无踪。那是相当美丽也相当恐怖的光景。
比起星星,我更在意寒冷。
包包里有装满热水的水壶、两组纸杯和玉米浓汤粉,我随时都可以泡出那个浓稠的幸福液体,现在也正需要它。但不知为何,我完全不想要打开背包。
我好几次、好几次偷看SAKI手腕上的玩具手表。就这样满脑子想著「什么时候要回家」,我们到目前为止一直遵守著一小时规则,但今天没有限制。今晚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气温越变越低、越变越低,夜也越深。
不知何时开始,星星化作天空暴徒。每颗星星醒目地释放出暴力的绚烂光芒,流星穿过闪烁的星星缝隙,纵横无尽地飞越燃烧。静静地在寒冷彻骨的夜空中不停重复的壮阔光景,让我诡异地严肃起来。
发现时,SAKI也不再说出任何一句话。
最后,彷佛突破界线一般,夜空开始淡淡地转白。
天色开始变亮后,夜空便以惊人速度转为清明透彻,星星混杂其中也看不见了。
接著,早晨来临。
沾湿朝露的草木在朝阳照射下闪闪发亮之时,我开口喊她的名字。
「SAKI。」
大概因为长时间沉默,我的声音沙哑。不,或许是因为寒冷。气温还持续下降中吧,相当寒冷。
「什么?」
我看著天空问:
「──你平常消失的时候,会痛吗?」
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现在问出这句话。
「不会痛喔。」
我单手撑住身体,坐起僵硬的上半身,低头看著染上朝阳色彩的SAKI。
「那么,你消失的那瞬间,可以让我看吗?」我说。
「……你想看?」
她仰躺著对我软软一笑。
我静静点头,她俐落地撑起上半身说:
「可以啊。但是可以换个地方吗?」
蓝色冰冷的夏日早晨。
被朝露沾湿的草丛中,刚醒来的虫子们呼朋引伴,我们就漫步在虫鸣声中。每走一步,河川的精气密度也更高,她的存在相对变得淡薄,感觉变成很不确实的东西。
SAKI突然转过头对我说:
「你今天早餐要吃什么?」
我的脑袋一瞬间空白。
「……荷包蛋吧。」
从接下来就要在我面前消失的幽灵口中听到「早餐」这名词很没有真实感。但仔细想想现在的状态,现在SAKI在我面前的现实更加不真实。现实与非现实的界线在哪呢?我骑在从家里延续到这里的地面来到这,这个场所应该确实与我的日常相连结。
「荷包蛋谁煎啊?」
SAKI知道我的母亲已经过世的事情。
「是我。」
「春人同学煎吗?」
「嗯。」
「真了不起。」
「没什么了不起。」
「才没有,很了不起,可没那么多高中男生会自己做菜耶。」
「是这样吗?」
我含糊地回答。
「嗯,很了不起呢。」
或许她是想要缓和气氛吧。但这女孩,SAKI待会儿就要消失了,脑袋满是这件事情的我完全没有余力继续对话。我没继续回答后,她也沉默了。
走在前头的SAKI背上反射光线看起来一片白,在道路扭曲之时,她突然缓下脚步停止,我也跟著停止。
SAKI转过头来面对我。
滑顺的黑发,落在她脚边的蓝色影子。睫毛、脸颊、鼻子、嘴唇、制服的皱褶、纤瘦的肩膀,妆点她的光线与贴在每个细微凹凸上的影子,在我被那压倒性的复杂精巧震撼时,她静静地开口:
「在这边可以吗?」
「嗯。」
夏草随风摇曳,沙沙地骚动。
──我现在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呢?看著我,她的表情变得柔软。
「春人同学。」
「什么?」
「如果觉得恐怖,你逃走也没关系。」